在石韬陪伴下以及荆州的文化氛围中,他明了侠之含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于是,他饱读诗书,改头换面,把过去的那个游侠儿藏于心中,以书生之容重现人间。
但,徐庶依旧是那个徐庶,依旧是那个“那年春,我把白面涂满身”的徐庶,一腔正义,满腹热血。
只不过,他再也不再羡慕江湖中的仗剑天涯白马西风,他已经将剑隐胸中侠藏儒道,天下、诸侯和江山战图才是他的江湖。
所以,他与石韬留恋于兵家险要,留恋于诸子百家。
却不曾想到,在这铑蟠山下被人道出了马脚。徐庶稳了稳神,朝王黎拱了拱手正色道:“不错,徐某正是徐庶。阁下何人?是否也要徐某进船舱才可一叙?”
“这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并非一人之天下!船舱内说话固然周密,汉江边长谈却也来得敞亮。元直固然是儒侠之人,为人豁达诚信,但王某同样磊落光明,与你说话何须居于一隅?”
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并非一人之天下!
徐庶和石韬二人心中一震,如此大气雄浑、胸怀天下的言辞竟然出现在眼前的这名年轻人口中,这人究竟是谁?
徐庶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和惊疑之色:“白衣青年?白衣银狐?阁下可是前将军冀州王德玉!”
“正是王黎!”王黎正色的朝二人点了点头,周仓早已吩咐亲卫将船舱中的凳子、胡椅和案桌抬了几条放置于众人身前,又烫了几壶酒置于案桌上。
王黎当先走到案桌旁坐下,亲手斟了五七盏酒,朝贾诩、赵云夫妇、甘宁以及徐庶二人示了示意。
“谁知江上酒,还与故人倾。元直和广元虽然素未谋面,但也多曾听闻文若和奉孝提及,你等又是王某的心腹兄弟,都算是故人。大家勿需拘礼,还是坐下来一起谈一谈吧。”
徐庶二人互视一眼,朝王黎行了一礼径直走到对面坐下:“昔日楚霸王乌江畔置酒看虞姬歌舞,今朝我等汉水旁小酌聊江山风月。既然王将军执意相交,徐某兄弟二人就当仁不让了!”
“哈哈,果然不愧是最为豁达的徐元直!”贾诩哈哈一笑,与赵云夫妇及甘宁也围了上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哦不,江风过五味。
待听得王黎亲自解说暂且软禁众人之缘故后,徐庶二人俱是一阵感叹:君子慎密,机事不密则害成的道理他二人如何不知。但能够如王黎般只是软禁且照发工钱之人,这天下却哪里可寻?
不害己,不害人,这才是乱世中真正的仁义!
徐庶呼吸略微急促起来,脸上现一酡微红:“徐某在颍川之时便听得将军大名,如今在这荆州地界上,将军的名声更是如雷贯耳。将军伐黄巾讨董卓,安雒阳定长安,逐曹操、吕布于关内,怀忠义、百姓于心中。
徐某自学武以来便崇尚热血江湖、金戈沙场,也有一颗侠义为民之心。但今日一见,方知将军才是为国为民之侠之大者,徐某自愧不如也!”
看着徐庶急促的表情,王黎突然想起演义中这徐庶本是一个敢于自荐之人,急忙将手中的酒盏往徐庶二人遥遥一敬曰:“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元直此言过谦了!侠者,不关地位不关权势,唯一颗爱国爱民之心而已。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下看你。元直既非我等,又怎会知道我等其实也很羡慕当初你那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之事呢?当年你白面散发为友报仇,至今想起来依然让我等觉得热血沸腾。
莫道当年击筑歌,易水河畔无荆轲。仗剑恩仇舒快意,乘风万里过山河!王某早年间看见朝廷腐朽无能,无数人家破人亡,遂立志平天下安华夏。元直,广元,你我皆是同道中人,可愿屈尊扶持王某一把?”
“此正是我二人之愿也,庶(韬)拜见主公!”徐庶、石韬二人大喜,就座位上起来双双下拜。
待王黎扶及之时,徐庶却又又稽首道:“主公,你远行之事早已拟定,庶本不该劝谏,但身为幕僚庶又不得不说。主公此行所经之地除蕲春、庐江和丹阳外,还有徐州广陵及下邳。
蕲春不足为虑,庐江太守陆康忠心朝廷也不用担忧,但丹阳和徐州两地主公还请务必小心。丹阳太守吴景乃孙坚妻弟,下邳及广陵又即将面临曹操的正面攻击。
此去下邳可谓是深入虎穴艰险重重,主公虽有文和先生及子龙三位将军在侧,但一人智短众人智长,众人拾柴火焰高,庶愿随主公前往下邳,恳请主公同意!”
“那令慈处…”
“家母处就暂时有劳广元兄和大头安置了,待异日返回雒阳途径荆州时再和广元的家小一并接取吧!”
徐庶霍然起身,转头看向江边,仿佛已经看到了柴门外翘首以盼的阿母,也看到了整个荆州的山山水水。正是阿母以及这里的山水才让自己的思想得到了沉淀和升华,让自己从那个任侠使气涂白面的游侠变成了胸怀天下的儒侠。
只是可惜,如今得随主公踏上新的征程了。从此,远离这片山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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