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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至亥时三刻,经过一番折腾,文聘终于率领麾下两万五千余将士,基本上也算是全须全尾的赶至白河附近。

“潘县令,此处哪里可以走马!”听着脚下白河中浪花拍打着岸边的声音,文聘心中又添了一份忧愁。

此处河道狭窄,水势滔滔,根本就不适宜徒步渡河,他们在白河耽搁的越久,张毅他们就越危险。

潘县令却是眉头一皱,脚下虽然波涛依旧,但他依然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水位没有以前那么高了,难道是这两个月荆州雨水没有往年充沛的原因?

潘县令摇了摇头,将猜疑重新搁置心中,并未诉诸于口,吐了吐口气:“大帅,此处乃是白河的中断,河道弯曲狭窄比降较大,河床冲刷严重两侧河岸陡峭,确实不适合大军横渡。

不过,沿着河岸向东行走大约三五里处,有一处寻常渔民摆渡的河道,地势宽阔水流平缓,大概一百五十步宽,水深也只是刚刚及成年人胸肋,倒也勉强能够渡过。”

水势刚到肋下的话,马军应该是完全无恙,步军横渡或许稍有麻烦,不过只有一百五十步倒也不算太难。文聘点了点头:“那就有劳潘县令前方带路了。”

大军再度折向东,又约行了三五里路,果然只见前方河道平坦舒缓,水流缓缓一路向东,并没有在岸边激起半丝的浪花。

如果不是看见刚才那里波涛汹涌的话,文聘一定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里的水面虽不能说是一平如镜,但也绝对算得上是一平如砥了。而且,好像也没有潘县令说的那么深,站在河边,借着火把的光芒,竟然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河底的石头。

“马军先行,步军跟上!”

见几个斥候从河中爬了上来,水势也只是及到众人的大腿处。文聘心中大喜,大手一挥,三千铁骑和两万余步兵火速分成数支队伍,好像数条长龙一般跳下水中,直向对岸行去。

“慢着,大帅,快令众军回转!!”前军已经行到河心处,文聘和王威、刘磐等人也正欲下水,正在河边鼓捣什么东西的潘县令已经抓了一团烂泥向众人走了过来。

文聘眉头微皱,神色中已有一些不耐烦:“潘县令,你又想怎么的?你可知我等若是再有耽搁,宛城可能就不再复我荆州所有?”

“潘某已知!”

“那你又可知军令不可违,更不可朝令夕改?”

“潘某亦知!”

“那你还敢让我大军回转,是否想尝一尝本帅军法的滋味?”文聘面色渐冷,双目微张,一道利芒直刺潘县令。

“大帅,昔日这里的水势虽然平缓,却已足有半人高,可淹至众人的肋下。但是,今日这水势却不足往常的一半。”潘县令苦笑了一声,将手中的烂泥递到文聘身前,“大帅请看,这是潘某在河沿高于水位半米处取下的泥土!”

文聘扫了一下,只见那团烂泥,不,或许说是淤泥更加准确。那团淤泥在潘县令手中如浆糊一般,不能成型。

很显然,这并非是在日头下晾晒已久的干涸泥土,而是一直浸泡在水中刚刚显露出来的河泥!文聘面色顿变,心中蓦然一惊,自己虽还未入到水中,但是一股寒意已经浸透了全身。

“快,掌旗兵,令众人马上回转!”一声怒喝伴随着文聘惶恐不安跌宕起伏的心理脱口而出。

可惜,晚了!文聘清醒的太晚了!

一声炮响在白河上流的夜空中炸响,然后出现片刻的寂静,白河的涛声和河中儿郎们的喧嚣声仿佛都停止了下来,甚至他们浑身的血液也停止了流动。

接着,天地间只余下一种声音,洪水卷过的声音。如百丈雷霆骤落九霄,似千匹铁骑横扫原野,又如万道鼓角鸣响军中。

酒酣应对燕山雪,正冰河月冻,晓陇云飞。

白河的河水数月前就已解冻,但燕山雪和陇云飞却还是清晰可见。从上流飞本而下的白河水转瞬便至,其速度之疾,其气势之宏,无语言表。文聘、王威及刘磐等人只见到滔滔的洪水在河岸上激荡起无数的浪花,就如腾空的燕山雪和陇云飞一样。

一片片,一朵朵,雪白妖冶,刺骨森寒。

河中的步兵将士们哀啸一声,丢到手中的兵器、衣甲向两侧河岸拼命划去。马背上的骑兵同样匆忙抽出腰间的马鞭疯狂的抽打着胯下的战马,东窜西突。

如果说刚才他们还是“曾战蚩尤玉座前,六龙高驾振鸣銮”的玉甲飞龙,那么,现在他们便是那只被大禹锁在桐柏山下的无支祁,空负雄心与壮志,翻没波涛化作泥。

不管是飞龙也好,还是无支祁也罢,在这天地的伟力之下,这群生活在长江边上的健儿依旧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很快的,一个个就被卷入了滔天的洪水之中,成为了河底的虾蟹龟鳖。

文聘满腔悲愤,在马上摇晃了一下,一口鲜血喷射出来。整整七八千的荆州将士,就这样淹没在滔滔的白河之中,连一个泡都不曾冒起。

他的身侧和身后只剩下刘磐前锋军的五六千人马,以及他和王威的万余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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