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锋不动声色地观察曲清江,忽然道:“采草这活很辛苦吧?瞧你最近胃口大开,吃那么多很容易撑着胃,对身体不好。而且你的手不能碰刀,伤着怎么办?所以爹考虑过了,采草这种事交给荆溪去做就行了。”
曲清江一个激灵,刚要劝她爹改变主意,又怕自己的表现太明显让她爹看出破绽来。她稍稍捋了捋思绪,道:“爹说得有道理,那我少吃一些吧!不过我也不是第一次亲自去采草了,爹突然让我别再采草,是有什么原因吗?”
曲清江反客为主,试探她爹是否在怀疑什么。
曲锋一时无言,他总不能说自己怀疑女儿借采草之名行幽会之事。这要是说出来,引起女儿反感不说,还会导致女儿的清誉被毁。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怀疑,除了曲清江的食量突然大增之外,还有她频繁进山采草。今日又发现她撒谎的新证据,——这蓼蓝的切口并不整齐,不像是镰刀割的,且若是今日采摘的,必然不会这么快就蔫了。
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只能干巴巴地道:“你是我曲锋的女儿,虽说家里人口简单,但那些粗活杂活也总有人干,无需你亲自动手。你独自进山采草实在过于危险,我不放心。”
提及家里人口,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补充道,“你也知道你那些叔伯们对咱们家的资产虎视眈眈,你是我唯一的孩子,若我不肯立嗣,那将来的一切也将会交到你的手中,他们岂能甘心?届时你若出了什么意外,那我不得从你的那些从兄弟里中挑选一个为嗣子了吗?”
曲清江忽的一阵恶寒,她不愿意相信族里会有人动这样的歹念,但她爹说得也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且她爹明摆着对她总是往山上跑的动机产生了怀疑,若她坚持进山,只怕她爹会带人去搜山。
曲清江暂时不能往山里去了,只可惜未曾预料到她爹会阻拦她,没来得及跟赵六月说一声,让她不必等她。
——
赵长夏若知道曲清江的想法,必然要说她想多了,自己还得抓紧时间侦察这里的一切,哪有空天天去等她投喂?
不过到了曲清江往常进山的时间,赵长夏想:“万一我不在,她来找我时又遇到坏人怎么办?就算没有坏人,万一有野兽呢?还是去看看吧,就看一眼……”
赵长夏在百年樟树下等了好会儿也没看见人影,想了想,又往山路那边去。待确认这儿没有人活动的迹象,也没有陷阱触发之后,她知道曲清江今日大概不会出现了。
没有在此久留,她果断地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之后的两天里,她依旧会到百年樟树那儿一趟。没有绑在树上的食物,没有掉落在地上的镰刀,草丛中的蓼蓝也没有被割过的痕迹,这一切都说明曲清江不会再过来了。
“这样也好。”既不用操心她的安危,又不必担心她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只是,赵长夏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落。
虽跟曲清江相识不过几日,连彼此的身份都还没弄清楚,交情浅薄,但曲清江毕竟是她穿越过来后,跟她接触时间最长的人,突然不告而别,这心底还是会生出一丝寂寞的。
这种情绪只出现了一两日,便随着赵长夏的释然而消失了。她还在部队的时候已经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这次穿越,跟家人又是一次生离死别。所以,不过是一个只认识几天的陌生人而已,还远没有她的家人、战友们来得重要。
赵长夏回到她落脚的木屋里,用木炭在布上继续写写画画,没多久,一幅地图就出现在了眼前。
若曲清江在这儿,必然会认出这是鹄山的地形图,上面不仅画出了鹄山的位置轮廓,还有每座山峰的高度、山中大小道路、泉水溪流的走向、山中陷阱的位置、人类和野兽活动的范围等。
掌握了这些信息,她在山中当人猿泰山,啊不,躲避官兵的追捕是没有问题的了。
脑海中忽然浮现曲清江的身影,她重新拿起木炭,在鹄山的西北一隅点了个小圆点,又在上方空白处写上“鹄山乡”三字。
山中那些流民决定明天就离开这儿响应官府的号召回乡,届时必然会经过鹄山乡,她可以混在其中,将被她烟熏的肉干去卖了换些盐和生活用品回来。
有了盐,她在山中还能再撑上几个月,之后会怎么样,她暂时不去想那么多。
与此同时,被曲锋盯了好些日子都无法进山的曲清江,得知她爹明天一早就要到里正家处理秋税的事后,心思又开始活泛:她爹不在家,那她是不是可以以挖笋为名,趁机进山?
这次她决定不带食物,改带油和盐。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赵长夏显然不会因为食物发愁,可她久居山中,必定很需要油和盐来烹煮食物。
她原本还想给赵长夏准备被褥过冬,但带着被褥目标太大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能再另外想办法了。
夜里,曲清江悄悄地摸到厨房装了一包盐,还有一竹筒的油藏在竹篓里,用枯草等遮掩起来。等第二天一早,她爹出门后,她便也溜出了家门。
她却是不知,李氏准备早饭时发现家中的盐与油少了,生怕家中是遭了贼,就跟还未出门的曲锋提了一嘴。
曲锋让李氏别声张。他假装出门,实则躲在外头,看到曲清江出门后,便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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