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双眼睛齐齐瞧过来,像瞄准的红点密集投射,锁定在林清泉和草间灰身上。
镜阿祢看着这两人,心里酸意泛起,特别想大哭一场。情绪上头,他一时间感觉头发直竖,就像蜕皮过程中蛇鳞片片翘起,从新皮上撕裂下来,异常的痛苦。
他揪住一名医侍,红着眼睛说:“你是瞎子吗?!这里是大庭广众,难道要让灰君在这里被人瞧病?还不赶快带灰君去密室!”
密室在上焦馆后侧,自成一户,密闭性极佳。
所谓密室,就是单独的VIP病房,专为注重隐私的尊贵病人所建。
医侍将两人领入密室,把门阖上,守在门外。
草间灰斟了杯热茶,推到林清泉手边,“我听闻,你是小林家的四代目,在江户城中坐拥一间名为目目的医馆,有大威神眼的美名,能辨胎儿性别、能观细微内科。”
林清泉眉头一皱,“你查我?”
“仅作了解,并无冒犯之意。”草间灰轻笑,“既然四代目有如此神眼。那么,能否看出我的右臂有什么毛病?”
肱骨有断裂痕迹,骨密度疏松,有骨缺损的情况,关节活动部分受限。
一看就是骨折的后遗症。
“你的右臂骨折过,程度应该很严重。所以一直留有影响。”林清泉顿了下,“除了这个,右臂的皮肤黑色素明显减少,有一大片白斑。这说明,你的右臂不仅骨折过,还有皮肤病。”
草间灰笑笑,剥下羽织,袒露了右臂。
白斑从肩胛延伸到小臂,导致他整条右臂都是乳白色的,和正常肤色的身体极不协调。皮损表面光滑与正常皮肤无异,也没有皮疹红疹之类的,白斑边界清楚。
显然,这是白癜风。
“是宿命吧。从小我的右臂就磨难多多。”草间灰说,“点油灯时被烫到的是右臂;摔倒时擦伤的是右臂;就连跌下马车的时候,摔断骨折的还是右臂。四年前,更是和我家族的父亲兄弟一样,得了这白色蔓延的皮肤病。右臂是我命定的软肋,这辈子都无法改变了吧。”
“后遗症的程度还好。至于白癜风,只影响美观,不影响健康。不必担心。”
草间灰面露苦笑,“可我现在是御医了,需要有好的仪表。白斑性不定,会扩散,就算现下尚可用衣服掩盖,但倘若有天暴露,必将遭人诟病。”
林清泉了然一笑道:“怪不得,刚才镜阿祢让你过来密室单独治疗。”
草间灰道:“他是顾及我在众人眼里的面子,替我掩盖难言之隐。”
“没想到他还有贴心的时候。”林清泉拿出金盒,一丝不苟地打开,“不过,以后你再也不需要掩盖了。”
金盒里,装着一颗与人无异的心脏。
这是玄武祭那天,化形为父子的魔的心脏。
将心脏切片,文火煎成一碗腥臭难闻的汤。草间灰服用汤水后不久,乳白的白斑长出黑色素,黑色素逐步扩大,填满整条胳膊,就像在外镀了层人皮铠甲。
他的右臂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肤色。
草间灰惊呆了,“居然有如此之效……”
“既然草间大人待我诚恳,那我就直说了吧。”林清泉说,“这个是魔的心脏,能医一切病。”
草间灰盯着右臂不肯挪眼,久久不能回神。上手摸,细细品鉴皮肤的质感和颜色,就像收到一件不认识的假肢,反复确认这是不是自己的手臂。
林清泉看他这失神的样子,问了下:“你没事吧?”
“我只是……很久没见到自己有正常的手臂了。”草间灰哽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很抱歉,我失态了。敢问阁下,能否再说一遍此药的名字?”
“这不是药。”林清泉说,“这是魔的心脏。”
草间灰转了转药碗,在碗底残余的汤水折射出黄褐的亮色,淡淡的腥苦味溢散开来。他仔细观察汤水的性状,又看了眼自己的手臂。
第三位病人,至此治疗结束。
一开门,等候在门外一张张脸望过来,就像夏天树木茂密的叶子,风一吹就朝一个方向簌簌翻转过来,叶片反光熠熠闪亮。
林清泉是黑马,草间灰是顶流。
这两人的汇合,势必引起众人的关注。
出门后,草间灰开口便是:“三位病人全部医治成功。小林家已通过第二轮考核。”
人群中,镜阿祢的脸色青白,不忍直视。
“此外,我还要郑重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今日有幸,发现魔的心脏有疗愈百病之功效。无论病情轻重缓急,只要服下魔的心脏,便可康复如初,疗效甚强,绝非普通药材所能比肩。接下来,我们将迎来第三轮考核,原本考的是制药;但现在,我要做一个大的改变:这第三轮考核,不考制药了,改考收集魔的心脏。”
考核临时改制了。
说白了就是从制药变成了杀魔。
难度上升得不是一点半点。
“可是,我们的考生大多数还都是年轻的孩子,而且医生喜静厌躁,体力武艺都有所欠缺。杀魔,对于医生来说,根本就无从下手。”
说话的,是三位主考官中的最后一个。他上了点年纪,头顶有缕缕的白发。
“要求考生们拿取魔的心脏,是不是太为难了?”他面露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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