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目愧疚地低下头,有一种做错事被批评的感觉。
尽管它根本没做错什么。
“敢问,你确定这些就是你们最好的衣服?”林清泉问,“大名鼎鼎的天剪蚕屋,不会就只有这些吧?”
侍女有些难堪,“给您端上来的衣服,都是纯蚕丝的用料,轻薄又透气。就连关东的武士都特地跑过来购买呢……”
“可我觉得都配不上我家目目。”林清泉说,“天剪呢?我想找他定制一套。”
“除非接待重要的皇室和幕府成员,天剪师从不亲自出面。”侍女说。
于是林清泉在蚕屋里绕起来,看过一件件高挂的和服,总感觉不甚满意。
——直到他在用翠玉石打造的衣架上,看见一套白和服。
如果说白是一种颜色,那么这套白和服的白更像一种物质,让人联想到牛奶、云朵之类实实在在的东西,白得比光更耀眼。料子丝软,垂下来好似一滩泼洒的白颜料。最外一层在暖光下闪出蚌内壳那般绚丽的彩色,不知加了什么神奇的原料。
有些东西,在你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它是你的。
“就这件了!”林清泉说,“我要这个!”
“很抱歉,客人。这套和服是特别设计的,只向幕府和德川御三家供应,连大名藩主都没有购买的资格……”
侍女还没说完,林清泉径自取下和服,扔在目目头上。在目目从乳液般的衣料下探出头时,他对它命令道:“试试这个。”
幕府专供的和服,有许多繁琐的细节设计。费了挺长时间,目目才从更衣间走出。
此时,恰好有风吹打过来,雪白的衣角翻飞,它大步向前十分潇洒,不像拘谨卑微的岛国人,倒是走出了古希腊那种自信开明的气质。毫不夸张地说,就像希腊神庙里健美优雅的雕像人物。
这一刻,是真正的蓬荜生辉。
西瓜拍手叫好,只评论了一个字:“绝。”
林清泉看了它半天,安静地弯下腰,理顺它裤脚的折痕。
目目脚踝细,骨骼线条深刻而突出,很具有少年的骨感美。
林清泉盯它的脚踝有一会,忽然上手抓了一下。随即他又蜻蜓点水似的松开手,不着痕迹地起身,神色淡淡,仿佛刚才捏人家脚踝的事情不是他干的一样。
目目的脸红得都快蒸熟了,身体不自觉地往后倾,好像酩酊大醉。
“多少钱?”林清泉问侍女,“我们不砍价,直接穿走。”
“给我脱了!这明明是我们未来将军的衣服,怎能穿在平民的身上!”
声音是从蚕屋门口传来的。
林清泉眉头一皱,一回头,就瞧见了两男一女。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很明显是主子和随从的关系。开口说话的,正是随从。
“简直是大逆不道!唯有德川家的贵人们才能穿最上乘的桑蚕丝,区区平民岂能碰幕府的物品?应当速速打入牢狱!”随从怒道。
林清泉没言语,而是出神地望着随从。嘴角慢慢上挑,挑出一个卷卷的弧度,使他看起来在柔柔地微笑;但实则不是,他只是若有所思罢了。
他清楚地看见,随从的脚底板上有一块不大不小的青紫尸斑。
出现了!尸斑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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