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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这两天的气氛特别凝固,许兰英沉默不语,张桂芬整天指桑骂槐,揪着一点小事不放把两个媳妇骂得头低低。其他人也表现得特别老实,连说话走路都放缓了声音和动作,勉勉强强维持了表面上的和谐。

系统006见宿主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直播时做的也是最简单日常的白粥青菜,不少观众纷纷发弹幕——“阿婆主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啊?”“阿婆主,你这个饭菜真的太清淡了,尝起来好不尽兴啊!”“阿婆主,不要再吃白粥番薯了好不好,我今晚放了好多屁!”……

“宿主啊,这两天咱们收到的礼物少了好多,系统评定食物后提供的礼物水平也下降了,还有啊,你的粉丝两天只涨了三个,能量值也没什么增长。”系统006苦口婆心道,“既然你答应了直播,那就好好做菜好好表现。观众爱看的是你的笑脸,不是你的丧气脸;他们想尝的是美味的饭菜,而不是重复的寡淡的清水白粥。”

它几乎是把“不敬业”这三字贴在了许兰英脑门上。

许兰英自我放弃般躺在河畔的草地上,回应道:“可是,我现在就觉得太没意思了,什么都没有意思。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像上辈子那样经历不好的婚姻,没有自己想要的生活,那我重来,又有什么意思?”

系统006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没有共情能力,无法明白宿主当下的迷茫和不安,只干巴巴地用数据分析得出的话语来开解宿主:“那你就努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谁也阻挡不了你啊!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互不影响干涉就好。”

许兰英苦笑。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每个人从来都不会是单独的个体啊。不说别的,就一个孝字砸下来,什么事都得让步。生活啊,有太多的妥协和让步。

她能做的,又有多少呢?

阳光从炽热慢慢变得温和,碧绿草地也被染上金红。许兰英站起身,把固定着的绳索解开,牵着两头牛回去。

今晚,媒人婆就和那人上门了。

许兰英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想着母亲要是看上眼了,她该怎么说服母亲拒绝婚事;一会又担忧自己的话毫无分量,即使流着猫尿,母亲也会不顾她想法,坚持自己的意见;一会又抱着小小的期望,希望那个人又老又丑,即使吃国家粮,母亲也看不上眼。

不管她多不情愿,该来的事情还是回来。饭碗刚撤下去不久,牛小花那热情的大嗓门就在院子外响起来了,“许二嫂子,我直接开门进来了啊!”

“哎,好嘞!”张桂芬猛地站起身,挂着一张和蔼的笑脸,准备往院子走去。刚走出两步,又回头把许兰英的辫子往高扎了扎,刚放下手,牛小花和一个男青年、一个老婆子就走了进来。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许家姑娘,名字是兰英,今年十六个年头了,长成怎么样,你们也瞅着了,俊俏得很!”牛小花上前一步,站在许兰英身旁,拉起她的右手,亲热地捏了捏。

“这个呢,就是咱鹿坑子村的好同志好小伙邱亚军,现在在咱们县城的米厂开车,开车师傅,越老越吃香!”牛小花在许兰英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以后嫁过去啊,净享福了,不用日晒雨淋,不用砍柴种地,多好啊!”

许兰英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以倒水为理由,把手从媒人婆手里抽出来,快步走出堂屋。

张桂芬借着煤油灯灯光细细打量面前这小伙子。确实,正如媒人婆说的,个子高,身体也壮实,长得也不错,大眼浓眉,鼻子高挺,嘴巴厚实,一看就是个憨厚人。

她心里已经满意了个七八成,笑着开口:“亚军是吧,今年几岁了啊?”

牛小花赶紧应道:“年纪确实稍稍大了点,二十出头了呢,比你家姑娘大点也好,会照顾人啊!”

张桂芬想想也是,自家闺女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对象比她多长几年,肯定会更疼人一些。

她别开目光,和坐在一边的邱母闲聊几句,大概确定这婆母也是个脾气温顺的,家里大小事都是家公做主。家公当家,那肯定比家婆好伺候。一般来说,汉子都比妇人要好说话,也不那么计较。

这下她几乎是对这小伙子没什么可挑剔的了。她看看丈夫,见丈夫神情一如平常那样,便知道他也没什么意见。再看看小闺女,她就坐在角落的凳子上,安安静静地垂着头发呆,看不清她的脸。

这傻丫头,还没开窍呢!张桂芬心想,自己前两天也不该跟她计较,突然间就给她安排相亲,像是迫不及待想把她嫁出去,小孩子家家的怎么接受得了?

不过,碰上条件好的,也不能放过,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碰上这么合心意的年青不。先把婚事定下来,以后还有大把时间培养感情。

“许二嫂子,要不咱们让年轻人他们去说说话儿、互相了解一下?”牛小花是个人精,见小姑娘躲在油灯照不清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地抱胸坐着,赶紧活跃一下气氛。

“对对对,小年轻就该跟小年轻呆一块,说说他们平时喜欢的事情。咱们老了,有时候还不知道他们想些什么呢。”张桂芬一脸笑意地应道,起身把假装自己不是小年轻的闺女拉起来,推到邱亚军面前的空地上。

许兰英这一刻觉得非常难堪,就像砧板上被人看上的一块肉,现在要被人提起来,四处打量打量,决定买不买这块肉。

邱亚军看起来非常自如,一张老实脸上浮现一个亲近的笑容,“咱们要不到院子里说说话儿?”

“行,你们就到那儿说说话,我给你们拿凳子出去。”张桂芬被女儿的抗拒打败,只能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提着凳子,想往院子走去。

“婶子,我来拿就行。”邱亚军连忙抢过张桂芬手里的凳子,脑袋垂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张桂芬似乎看到了几缕白,她揉揉眼睛,该不是煤油灯把他头发给映白了吧?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白头发呢?

“亚军,我刚才好像看错了,咋看到你头顶上有不少白头发呢?”张桂芬打趣道,却让一些人的心紧了紧。

“好好了解一下,妈为你好!”张桂芬把许兰英拉到院子里,边走边小声说道。

许兰英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嗯”字。

院子里,头顶的月亮很大很圆,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照得人面容清晰。

邱亚军有些痴迷地看着身旁少女的俏脸,脑子里闪过相似的一张脸。她们都有着一双清澈的圆眼,眨动时总带出一点娇憨;她们的鼻头也圆润挺直,侧脸看过去,显得非常娇俏;还有嘴角的酒窝,居然都同在左脸上。

许兰英被这个陌生男人的目光烧得脸发烫,话里带着点愠怒:“你盯着我的脸看那么久,是因为我脸上有苍蝇吗?”

邱亚军如梦初醒般收回眼神,笑着回答道:“当然不是,你长得好看,我当然忍不住看多两眼,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许兰英愣了一下,她前世虽嫁过人,但和丈夫的相处都是在家婆眼皮子底下盯着的,两人平时讲话也全是日常。后来离婚后做点小买卖,来来往往的顾客也从来不会油嘴滑舌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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