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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白露原本就是敦厚善良之人,也摆不出尖酸刻薄、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她心一软,说着大实话,“简朴,来家里带啥礼物,太见外了吧。”

简朴汗颜道:“这么多年上你家次数少,每次都是空着手来,哎,失去了才知道可贵。”

楚白露和上官诲闻言,俩人心里都不舒服。

尤其是听到简朴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的哽咽。

他们夫妻俩顿时原谅了他,虽说简朴不合群,毕竟,简朴也是个善良忠厚的人。

楚白露擦了下湿润的眼角,“你俩坐着聊会,我再多炒几个菜。”

上官诲把简朴让在沙发上,他去给简朴倒茶。

“简朴,最近跟简单联系没?”上官诲关心地问着。

简朴实话实说,“对他娘俩,一直愧得慌,我不知道该跟儿子说些啥。这两天刚把外帐收回来,打算给他打钱时聊聊。”

说完后,简朴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上官,这是借你跟老妈的40万元,密码是123456,都用了十几年了,一分利息也没给你,”

“好了,一家人说啥两家话,不要提啥利息的事了,你能不能周转开,实在不行,你先还老娘的20万元,我的那20万元,要不,你先用着。”上官诲打断简朴的话,热心地商量着。

简朴鼻头一酸,眼圈红了,“能周转开,上官,我,哎----”

看着克制情绪的简朴难过自责地说不出话来,上官诲动容。

他伸手拍拍简朴的肩膀,安慰道:“算了,都是一家人,啥也不说了,”

简朴从茶几抽出一张抽纸,用纸捂着自己的眼睛和鼻子,沉闷的声音说道:“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如果有,该多好呀。”

晚饭,上官诲和简单喝了几杯酒。

酒足饭饱后,简朴迈着趔趄的虚步走出上官诲的家。

上官诲生怕简朴喝酒开车,连忙给单位的一个年轻人打了个电话,让他开着简朴的车送简朴回家。

楚白露站在窗户旁边,扭脸看看茶几上静静躺着的那张银行卡,掏出手机给妹妹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从里面嘈杂的车流声听出来,妹妹楚寒露正在街头。

“寒露,这么晚了,咋还在外头?最近好吗?”楚白露秀眉蹙起有些担心。

她不知道妹妹在乌城兼职打工的事。

“姐。”楚寒露双腿支着电动车,迟疑片刻,搪塞着回答,“姐,我在外头散步呢,最近我跟简单都挺好的,别挂念。”

她没敢告诉家人,自己在乌城打了三份工。

倘若让亲人知道,一定会押着她回宁城。

楚寒露说着善意的谎言。

不知道被妹妹蒙了的楚白露轻松吐口气,言归正传,“寒露,刚简朴来我家了,他一下子把我跟老妈的40万元还清了,看样子,今年他木材厂的生意不错。”

这边的楚寒露闻言,泪水不知何时流了下来,她自己都没察觉,“哦,那就好,那就好。”

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楚白露从妹妹的语气听出了她彻底的“如释重负”。

她不由眼圈红了。

楚白露没想到,自己和妈妈借给妹妹的40万元,竟然给她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寒露,你一定好好的,在乌城需要钱,就给姐姐吱一声,千万不要一个人硬撑,还有,心里不要憋着事,想发泄就发泄出来……”楚白露不放心地叮咛着。

楚寒露听着姐姐絮絮叨叨的话语,感动的心里如同一片汪洋大海。

在瑟瑟的秋风中,楚寒露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姐姐絮叨着,直到结束通话,她一直点头嗯着。

即使姐姐看不见她点头。

楚寒露将手机揣进上衣口袋,拉好冲锋衣的拉链。

她没有急着回租住的房屋,而是仰着头任凭眼泪肆意横流。

这一刻,她庆幸两年前割腕自杀被家人发现,抢救及时而留了一条命。

虽然现在很辛苦,但至少让她看到了希望。

儿子简单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远在宁城的姐姐会像对待不懂事的小孩似的,隔段日子就对她絮絮叨叨半天。

妈妈也能穿上她买的四季的衣服或老人鞋。

这一切,都很好。

宁城的楚白露跟妹妹结束通话后,丈夫上官诲推门进来。

“怎么样,送走了,你给小李打的回来的路费没?”楚白露提醒。

上官诲穿上拖鞋,呵呵笑道:“给了,这点小事还让你提醒,累不累呀。”

楚白露走到茶几前,弯腰伸手拿着那张银行卡。

“别说,简朴这人还是那样实在,一点没变,咱当初给他借钱时,没让他打借条,要是赖一点的人,这钱也就赖掉了。”楚白露唠叨着,“你说,这个简朴,提着两千元多元的高档酒来咱家,是啥意思,是跟咱疏远了,还是太自责了?”

上官诲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者都有吧,自责的可能性大些。这个简朴,这是存着复婚的念头呢,他跟寒露离婚一年多了,一直没将他俩离婚的事告诉他爸妈。”

“切,咋样说?咋样告诉他爸妈?”楚白露直言不讳,不客气地抢白着,“他那不是自找挨骂嘛?!简单的爷爷奶奶虽说脾气不大好,可还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那老俩口可是从心眼里喜欢寒露呢。”

“那是,哪个公婆遇到寒露这样孝顺体贴的儿媳妇,都喜欢的要命。”上官诲双手交叉托着后脑勺应声道。

“咦,我咋听着你的话不是味道呢?怎么,我这个儿媳做的让你不满意?”楚白露坐在丈夫身边揶揄着。

“别,别,你可别胡思乱想的,再乱想就得更年期了。”上官诲好脾气地央求着妻子。

正如楚白露猜测的那样,这天,简朴回到爸妈家,在爸妈逼问下,说出了楚寒露已经跟他离婚,跟儿子简单到乌城生活了。

简朴的话音刚落,简老爷子操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朝儿子身上砸去。

玻璃杯子顺着简朴的身子,咕噜噜落在地面上摔碎了。

简朴顾不上疼痛,一个大跨步跃到捂着胸口的妈妈身边,手忙脚乱得将一颗救心丸塞进妈妈嘴里。

闻讯赶来的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站在躺在床上的老人前。

用怨怼、同情、惋惜的眼神使劲剜着垂头丧气的大哥简朴。

兄弟妹们见老母亲情绪恢复正常,都走出里屋。

几个人走到院子偏僻的大厨房坐着。

一向对大哥简朴敬重有加的弟妹们,对着简朴开起了批斗大会。

“大哥,你也真行呀,能沉得住气,竟然跟大嫂离婚一年多了,也不透个风。”

“早告诉你,你不听,简芳两口子那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你把心掏出来,他们一家人都嫌腥气。嫂子多好的人呀,跟你离婚,百分之百跟简芳俩口子有关。”

“这下好了,你一门心思帮扶简芳家,他一家人日子过好了,成了有钱的主儿,你倒是行,由富翁成了负翁了,负数的负!”

“大哥,想当年,简芳出嫁后,咱老爷子咋样拉扯帮衬她这个大闺女呢,结果换来的啥?!就因为数落了那个章大白眼狼几句,简芳就跟咱老爷子断绝关系。”

……

再也忍受不了弟弟妹妹们鼓噪絮叨,简朴从父母家落荒而逃。

想着收回来的账目还有个七八万元,此刻,他想到了远在乌城的妻儿。

简朴给简单的微信里转了伍万元。

不大一会儿,简单的电话就打来了,“老爸,你给我转伍万元,撒意思?”

“我今年生意不错,就给你转了,你跟你妈花吧。”简朴艰涩地说着。

简单惴惴不安地询问:“老爸,你贷款还没?你先还贷款吧,我跟妈妈这里,你就不操心了。”

“让你拿着就拿着,咋那么多废话?!”简朴有些不悦。

简单还是不放心,“老爸,你还是把外面的债还了吧,这钱,我,不要。”

简朴恼羞成怒,“怎么着,我跟你妈离婚,又没跟你离婚,你就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

“不是的,老爸,啥时候你都是我老爸,我就是替你担心,万一,你借别人的债不还,人家又到房子去要。”简单慌忙地解释,“咱家以前发生过这种事,你替简芳两口子担保借的高利贷,他们还不了,债主就追到咱家来,我记得,当时妈妈吓得浑身打颤。”

儿子的话让简朴的脸一阵火辣辣的骚。

看来,以前的日子给妻儿都造成伤害,给他俩留下了阴影。

简朴转移话题,询问了楚寒露的近况,又关心下儿子大学的学业。

从儿子的话语中,简朴听出来,楚寒露还是放不下他。

放下手机,他的心中滋生暖暖的希冀,和丝丝的窃喜。

也许,楚寒露还……深爱着他?

他不知道,他跟楚寒露的那个家曾在楚寒露心中,意味着是一座温暖、安全、亲情、牢固和永久的城堡。

可是这座城堡一旦轰然倒塌,灰烬中的残砖碎石、泥瓦盆罐,都倾注着楚寒露的青春、心血和热情。

她只是舍不得自己倾入的心血罢了,做不到情断义绝。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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