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楼阁迤逦而起,房屋街道纵横交错,万家灯火次第点亮如同最完美的幻化,须臾之间漆黑的空荡荡的天地拔出一座城池。夜光阁阁主独身一人立于城中视野最开阔的城楼上,静静地看向城外。
那里,一队训练有素的人马正绝尘奔至。为首的鬼脸法师一声令下,众人齐齐拔出刀剑足尖点在飞奔的马背上,翻身跃上城墙杀气凛冽地冲向她:“归夜光纳命来”
傩神面具遮掩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她两指捏诀,羽袖轻轻一扬顿时凭空崛起一道屏障轻而易举地阻下众人。
鬼脸法师冷笑:“雕虫小技!”手中黑幡迎风一招无数骷髅鬼魅张牙舞爪扑袭而出,硬生生将那道屏障撕裂吞入腹中。
归夜光双手按上阑干轻轻地叹:“本阁与南疆巫教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巫主何必咄咄逼人,带着许多帮手欺负我一个女人家?”
鬼脸法师收起黑幡,冷道:“怪只怪你不识时务,惹了不该惹的人!”
归夜光缓道:“两人姻缘已尽,王妃命该早逝。我不过一个卜卦的,又如何能救,又如何能逆天而为?”
鬼脸法师道:“既不能逆天,为何偏偏要窥天?擅观天意便要要付出代价!”语毕,黑幡迎风再起,阴风裹挟着杀气压迫得人呼吸凝滞,“归夜光,现在束手就擒,本主可饶你不死。”
她按上狰狞的傩神面具,又叹一声:“可惜了。”轻抬手,三指并拢将捏出法诀。
鬼脸法师见此,亦不再留情面,摇动黑幡放出连绵的鬼魅怨灵,往前方猛地一指,大喝道:“去!”
与此同时,归夜光左手轻轻一按,傩神面具砰然碎裂,露出遮掩的真容。一半是光洁如玉的女子娇颜,一半是覆着大块大块蟒鳞的妖容,黑润的瞳子亦变成一黑一绿,眼中闪出森然幽光。
鬼脸法师抬眼望见,心知不妙,高喝一声再揺黑幡,将收集的魑魅怨灵连同毕生法力一齐用了过去。
归夜光眉目不动,捏诀成型,五指一张,一条巨蟒自背后轰然冲出,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怨灵,接着蟒身一盘将仓皇欲逃的鬼脸法师和一众刺客尽皆卷住。尔后发力缠去。只听一声炸响,无数血雾喷溅,散向天地间。
左手按上面孔,崭新的傩神面具于掌下缓缓成型,重又遮了诡异的容颜。裙摆曳地,她徐徐转身,踩着优雅的步子下楼:“看到不该看的,可惜了。”
“啪啪啪”,鼓掌声自楼梯尽头响起,一人青袍布衣,翘着二郎腿坐在条凳之上,唇畔挂着不羁的笑,十足的看戏模样,“阁主大人好手段,本观主大开眼界。”
归夜光脚步微凝,目光微凝,尔后又踩着石阶缓步行下,经过他身边时方淡漠道:“闯入我所造的梦境,却能不被我发觉,观主手段也不差。”
世人传言,归夜光有神鬼莫测之术,通天地变化之能。世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流于夸张。其实她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擅于造梦罢了,只要在梦中她就是主宰。不过梦终究是梦,比不得现实,一梦醒来她还剩有什么?
云虚子起身,跟在她身后:“阁主大人何时杀我灭口?”面具崩碎的刹那,他亦将她诡异的面容看了个一清二楚rs;。怪不得她能有如此神通,原来是这般缘故。
云虚子在夜光阁停了已有十日左右。他身受重创,虽然能支撑着不死,但养伤却要颇费时间。而且他被归夜光摆了一道,平白应她两件事,心中煞是不忿,于是大剌剌地住在阁中又吃又喝,心安理得地养伤,能捞回多少算多少。
他是出家之人,一心求道,对旁人的事情并不好奇,也不关心,从没想过探究归夜光,更不会擅自闯入她织造的梦境。说起来都怪那老婆婆,非得要他对着西北的天狼星打坐,结果他刚入定就倏地跑到这梦中来了,好死不死地撞见归夜光拿下面具的那幕。靠,好想吐一口老血!
归夜光径自缓行,不言语。
有她在眼前,总觉得莫名烦恼,云虚子很想跟她撇开关系,遂道:“阁主大人,要不我们打个商量?我再应你一件事,刚才那幕你我就全当没发生过,可否?”
归夜光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正在云虚子以为对方将给回复时,归夜光再抬左手,按上面颊。傩面具随之而碎,又露出那张半人半妖的脸。
云虚子未料到如此,“蹭”地一下跳开,警惕地盯着她。
她轻抬下巴,用那张妖异的脸面向他,瞳光如同三月春水微漾:“好看吗?”
云虚子:“美、得、上、天。”
归夜光将此当成夸奖,眉目弯出细微的弧度,瞳光轻闪如波为整张脸添上一层光彩,竟真的有了几分美色。
宽阔的街道,高高挑起的宫灯,华丽的商铺酒楼,来来往往的人流,嘈杂喧嚣的叫卖声。归夜光拖着长而繁复的锦绣裙裳自人群中穿行而过,所至之处无论人或物立刻化为透明,待她离开才又凝出形状,才又活动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织造的梦境,她是这里至高无上的主人,有与无,生存与毁灭,不过是她的一念之间。
云虚子跟在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行过那条繁华的街,转入冷清幽暗的偏僻小巷,路灯昏昏,行人稀少。夜风阵阵吹来,凉意渐浓,归夜光脚步缓下来,摸了摸裹着轻薄纱衣的胳膊,吐出一个字:“冷。”
云虚子好笑:“变出一件衣服穿上啊。”话音未落,他手中已赫然现出一件华丽的披风。
云虚子:“”
他只得紧走两步赶上去,将臂弯中的披风递去。归夜光不接,只一脸淡定地看他。
云虚子又往前送了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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