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根据这些鬼被捕前的所作所为进行审判、惩罚和发泄。
考虑到之前那些天她每天都要在嘲讽中被堕姬杀死几百次,那些鬼也被折磨的够呛。
无论怎么看,这里都不是该让九郎参观的地方。
因为那栋屋子里的东西,会彻底揭穿这个小姑娘人性中最阴暗的部分。
而蝴蝶忍,还没有做好向九郎坦白的准备。
弦一郎自然也明白她的顾虑,于是便插嘴道:“九郎,这事明天再说吧,我还有些正事要和你商量。”
九郎转过头来,发现兄长的眼神并不是在开玩笑,于是礼貌地点了点头。无论兄长要商量什么,绝对是一件大事。
“我知道了。”
“你先去主宅那边见一见野上婆婆一家吧,他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弦一郎从影子里拿出一盒包装华丽的点心(不是自己的)交到九郎手上,“再说,你应该也很想念他们吧。”
九郎沉默着接过礼盒,脸上涌出一丝复杂和自责。
平田大火之后,他便和失去了丈夫的野上婆婆居住在苇名。
直到有一天,苇名国情势危急,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弦一郎终于把主意打在了龙胤身上。
他先是派人毒晕了九郎的忍者,又重伤了企图阻拦的野上伊之介,残忍地将九郎从婆婆身边掳走,最后只剩下孤苦伶仃的老人在废墟中摇着铃铛念叨着少主人的名字。
直到狼为九郎带回铃铛后,完成了自己最后使命的野上婆婆,也紧随着儿子一起死去。
“婆婆她……她还清醒吗?”
九郎没有眼泛泪光,但声音却有些颤抖。
“……她毕竟年纪大了。”
弦一郎没有直接回答,但意思很明显。
“我知道了。”
九郎低下头。
“这里你比我熟悉,”弦一郎伸手在九郎肩上按了按,“我处理一些事再赶过去,你可以四处多转一转。”
“等和他们见过面后,处理好自己的心情,然后在荷花池那里等我。”
几乎可以想见,当走上竹林坡后,看到那熟悉的一幕幕时,九郎最痛苦的回忆也会被唤醒。
毕竟,这里是他第一次尝到“失去”的滋味的地方。
父母、兄弟姐妹、家臣仆人,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即便对龙身负龙胤的神子而言,这也是难以承受的重负——
这也是他为什么上次没有跟着蝴蝶忍一起回来的原因之一。
不过,因为风暴管束者的事情,弦一郎便有一种直觉,留给自己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承担着他的希望的九郎,也必须要像一个男人一样,或者说像他曾经力图断绝龙胤时那样,挑起苇名这个重担才行。
哪怕会让他觉得痛苦也无所谓了,因为他必须成长起来。
这就是弦一郎的打算。
闻言,九郎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随即沿着道路慢慢前行,甚至忘了给蝴蝶忍道别。
等他走远后,蝴蝶忍有些担心地问道:“他怎么一下子……”
“这里是九郎长大的地方。”
弦一郎打断道,有些愧疚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也是……也是他的养父母被杀死的地方。”
既然之前九郎在面对枭的时候,已经告诉过蝴蝶忍自己的身世,弦一郎也没有隐瞒。
蝴蝶忍眼睛陡然睁大,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至今还记得埋葬父母后,和姐姐一起回到家里时的那种绝望、愤怒……
当时的感觉,甚至延续至今,日日夜夜啮咬着她的心灵。
一想到九郎所要经受的痛苦,她一下子变得恼火起来。
“你既然知道他会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逼他回来?”
被质问的弦一郎猛然抬起头,两颗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逼视着对方的眼睛,吓得蝴蝶忍下往后退了一大步,右手不自觉按在腰间的小太刀上。
和被鬼盯上的感觉不一样,弦一郎的眼神还要更加凶狠决绝。
这时,她突然想起来第一次给弦一郎安装忍义手时,姐姐对她的提醒。
弦一郎……可能杀过很多的人。
正当她肾上腺素爆发,四肢开始发热时,却感动自己那股如坐针毡的感觉自动消退下去。
再一看去,弦一郎的眼神已经失去了之前那股冷漠森寒的情绪。
“你不要小看九郎。”
弦一郎缓缓说道,“他能承受的,远比你想象得要多得多。”
说到这,弦一郎转过头看向沿着坡道逐渐消失的背影。
下一句话,他并未说出口。
“你们整个鬼杀队已经努力了一千年的事情。”
“他已经做到了。”
蝴蝶忍看着他眼中逐渐升起的骄傲,只好暂时将疑惑埋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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