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见她这么认真,原本因其性别和年龄带来的怀疑也打消了不少。
“从吉原回来开始说起是吗……
“嗯,笠和老爷是十点左右回的家,他虽然全身酒气,但还算清醒。
“夫人叫他洗完澡就去歇息,但老爷没有照做,他跟我说,他想要设计一种新型的、彼岸花状的蓝色烟花,所以就去了书房。那时府上大部分下人都休息了,只有我和负责烧水的佣人还在醒着。
“所以说,那会儿笠和先生是一个人独处的是吗?”
蝴蝶香奈惠停下了笔。
“对。”
“请您继续。”
“也就是大约半个小时后,我想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的时候,卧室里突然传出一阵剧烈的争吵。我这才知道,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从书房离开了。”
香奈惠在书房下面划了几根直线。
“吵架?这经常发生吗?”香奈惠问道。
“不,恰恰相反。”
管家顿了顿,“您有所不知,笠和老爷和夫人结婚已经十一年了,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从来不会吵架。而且就算两人发生了争执,笠和老爷也坚守着‘不能在女人和小孩面前生气’的西方绅士原则,从来不会让冲突激化。
“但我昨晚……我昨晚却听到……”
管家突然有些哽咽起来。
“您慢慢说,不用着急。”
“我昨晚却听到,是笠和老爷在辱骂夫人,说她生不出孩子,让朋友怀疑他是不是有身体缺陷,说她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干,整天装腔作势,没有一点内涵……总之,他还说了很多非常粗俗的字眼,那是正常的笠和老爷绝不会说出口的话。”
“只有这些吗?”
“啊,他还提到说白天在山里遇见了一个特别温柔的女性,他说那个女性才是他心中完美的妻子类型。至于夫人,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赶出去之类的……
“夫人哪里受过这种气,立刻就和老爷动起手来。
“我立刻进去阻止,哪里知道还是迟了一步,老爷已经拿刀把夫人……给杀死了,肠子都被抽了出来。”
管家流出眼泪,“我从未见过那样的老爷,他跪在夫人尸体旁边气喘吁吁,眼睛里透着红光,就好像……非常享受杀人一样。
“我当时吓得尖叫一声,笠和老爷也发现了我,立刻朝我冲了过来,然后……然后我就晕了过去!直到几个小时后被人叫醒。
“但是,但是我敢保证,那个凶手虽然是笠和老爷没错,但……但绝对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那种眼神、那种姿态,就像疯狗一样,我从未见过!
“请您一定要救救他啊!搞不好,就是那个什么山里的女人迷惑了他……”
几分钟后,哭成一滩泥似的管家被带到隔壁的房间去休息了。
四十多年朝夕相处,两人早已不是主仆那么简单的关系。
蝴蝶香奈惠默默地想了想。
至少管家活下来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笠和先生发疯后,并不是什么人都杀的。
他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应该早有怨气,但从来是暗中忍耐。
杀死竞争对手,也还算是有个‘合理’的理由,毕竟两人也算是世仇,笠和家曾经差点被对方逼到破产。
而对警察谩骂威胁,则是因为笠和先生认为自己受到了伤害,所以产生了敌意。
而看见自己时产生的欲望,那属于毫不掩饰的生理反应。
“与其说是疯了,更像是……他实现了心中被压抑起来的愿望,变得无拘无束了。”
蝴蝶香奈惠想起自己之前治疗富冈义勇的心理问题时,在一本名为《梦的解析》的书上上看到的专业名词。
“就好像他失去了管控自身行为的超我和本我,只保留了内心最黑暗最野蛮的欲望一样。”
“所以,这只鬼居然能够操控人的心智吗?这可真是让人担忧……”
“还有这个反复出现的,住在山里的理想中的女性——”
蝴蝶香奈惠圈出了一个关键词,“笠和就是从这个女性手中获得了蓝色彼岸花的。鬼控制了他的心智,就很有可能从他那里得到那个女性的地址。当然,也不能排除这个女子就是鬼的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这下真是糟糕了。”
鬼知道,她却不知道,这意味很有可能又有人要付出性命。
尤其是这个女人,还知道蓝色彼岸花下落的情况下。一旦让鬼舞辻无惨得到此花,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看来,无论如何,我都得让笠和先生开口,告诉我那个女人的下落……”
做好了决定后,蝴蝶香奈惠立刻整理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朝着拘禁去走去。
但她才刚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惊人的恶臭——那是一种糅合了硫磺、死鱼和腐肉的臭味!
她来不及封闭鼻息,脸色一肃,立刻冲向监牢的最里面,随后愕然站定。
之前那个还生龙活虎,扬言要将整个警察局都碎尸万段的笠和五郎,已经睁着眼睛殒绝于地。
两道比墨水还有漆黑的液体,正从他的耳朵里渗出。
就是这个玩意,散发着那种恐怖的恶臭。
蝴蝶香奈惠的脸色难看至极。
不仅是因为有人死了,更关键的是,她没能从这个人的嘴里收到那只鬼会去哪里的情报。
“这下该怎么办……”
蝴蝶香奈惠在恶臭的空气中驻足了一会儿,猛地抬起头。
等等,既然这个味道是如此的强烈,那么,如果是嗅觉突出的鳞泷左近次先生的话——
一定能有办法追踪那只鬼吧!
说着,她立刻叫人收集了一瓶那种黑色的黏液,然后打算通过猫咪传送到苇名,去找教苇名众水之呼吸的鳞泷先生求救。
但蝴蝶香奈惠并不清楚的是……
这种漆黑的液体,在另一个世界中,有着一个特殊的、令人胆寒名字——
幽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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