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进来,容郁虽有些意外,但只当他又是来诊脉,并未多问。
程煜的脚步顿了顿,复又抬脚往里走,身后的门被卫澜合上,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来。
容郁已然在桌边坐下,见他还站在门口不动,便缓缓收回了搁在桌上的手,挑眉看向他。
“程煜,本王知道你今天见了谁,也知道你会来找本王。”
因为知道,所以他特意赶了回来,只想告诉他答案。
闻言,程煜心中一震,方才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大步走近他便开口质问:“为何中途放弃?”
离魂散折磨他这么多年,至真至善之年他们便找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生命在下一刻就有可能消逝,所有人都在为他忧心。
可他找到了,却瞒着他们所有人,甚至于那女子已经服下过解药,后来他却还是没有继续。
程煜不理解,也不想弄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想知道,他究竟还想不想活着。
容郁并未因他的无礼而生出怒气,只是站起身来直视他,缓缓道:“程煜,本王这条命能不能留下来,不该压在一个无辜之人身上,谁也不知道那解药吃下去后会发生什么,若是她因此而死,本王与下毒之人何异?”
他会以为那人是苏菀而停手,为此愧疚,也会因无端牵累无辜之人而察觉到自己手上的淋漓鲜血。
从一开始他喂苏菀服下解药的时候,他就已经犯下大错,好在后来有所察觉,才幸好在关键时刻停手。
程煜好似还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他是个医者,那女子身体已经孱弱至此,若是他的药使得她香消玉殒,他与自己那叛国的父亲便没有丝毫区分了。
或许从一开始先皇下毒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如今这副情景。
先皇知道容郁下不去手,知道他不会牵扯到旁人,更知道他会为此付出自己的性命,所以他才选择了不会即刻令人丧命的离魂散,让他在痛苦中磋磨时光。
容郁又说了一句话,彻底断了退路——
“那解药已经丢失在扬州了,程煜,就算你想挽回,已经没有余地了。”
程煜张了张嘴,蓦地捂着脸倒在地上,痛苦地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没用......”
他幼时随母亲离开父亲后,一个雪夜里,母亲突然没了踪影,遍寻不得。
他在雪天孤苦伶仃地守在原地,希望母亲能回来寻他,将要冻死之际,是容郁突然出现救下了他。
救命之恩,那他便还他一条命,可他苦练医术数十载,却始终没能替他解开这离魂散。
“程煜,你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此毒或许是本王这一生的宿命,既然逃不开,不若欣然接受。”
至少他这一生,想做的事已经做得差不多,就算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并无遗憾。
唯一放不下的,估计就是那曾经被他当作药人的女子吧!
程煜折磨了自己一会儿,终是无力地起了身,想要转身离开,想了想,还是说道:“那位姑娘身子极差,王爷以后注意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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