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八年十一月初三,涿郡地区迎来了入冬以后的第一场小雪,细碎的雪屑被北风吹得漫天飞扬,气温很低,寒彻肌骨,蓟县城中比平时冷清多了,街上的行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双手拢在袖子里低头快走,街道两边的店铺大多生意一般,酒楼食肆的生意倒还可以,一些卖炭和卖柴的樵夫趁机在酒楼外面招揽生意。
醉仙楼三楼的包间内炭火熊熊,暖意融融,美酒佳肴摆了满桌,卢三郎做东,在座的都是涿郡各大姓的代表人物,分别是朱氏、金氏、穆氏、黄氏、武氏和赵氏,加上范阳卢氏合称为幽燕七姓,而在场这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家族里都有马场。
这时,武氏一族的代表率先开口了,语带讽刺地冷笑道:“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高牧监是皇上亲封的,果然不同凡响,第一把火就把在座诸位都烧了,了不起啊!”
“可不是,我们得胜马场今年要上交一千匹战马,比去年足足提高了四成,牧监署已经下发公文,限得胜马场必须在除夕前交足,呵呵,高牧监好大威风,鄙人正在瑟瑟发抖中呢。”金氏一族的管事冷笑道,还故意抖了两下。
穆家的管事叹了口气,煞有介事地道:“老金啊,你只是发抖,鄙人都快被吓尿了,你要是带了夜壶,借鄙人一用吧!”
金管事撇嘴道:“谁出门会带个夜壶啊,要不你老人家尿裤子上吧。”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得了,你们谁也别装孙子,依鄙人之见,咱们都不按时交马,看那小子能奈咱们何?现在不给他一点教训,以后岂不是更加要骑到咱们头上拉屎撒尿。”赵家管事慢条斯里的道,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瞥了卢三郎一眼。
卢三郎一直淡定地喝着温热的黄酒,并没有发表意见,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武管事见状终于憋不住了,沉声道:“老卢,整个涿郡就数你们范阳卢氏的马场最多,今年至少增加一千匹的配额,你倒是表个态啊。”
瞬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卢三郎的身上,后者举起酒杯微笑道:“卢某今日请大家来只是年前小聚,只喝酒吃肉,不谈事,来来来,大家喝一杯,这种天气最适合喝黄酒了。”
武管事面色一沉道:“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喝酒,哦,鄙人明白了,据闻卢管事和高牧监交情不错,莫非这是打算当和事佬来了?”
卢三郎皱了皱眉道:“大家瞧瞧,老武的脾气还是那么冲,鄙人都说了,今日只是年前小聚,只喝酒,不谈事。”
“既然如此,鄙人就谢过卢大管事的款待了去,鄙人家中还有事,告辞了!”
这个武管事倒是直率,站起来就推门而出,真头也不回地走了,其他人面面相觑,姓赵的也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道:“鄙人家中亦有事,先行告辞了,诸位尽兴。”
紧接着,金管事、朱管事也托词告辞离开,卢三郎也不挽留,最后只剩下两人在场,分别是穆管事和黄管事,这两家显然和卢氏关系相对密切。
“三郎啊,你看现在这情形是群情汹涌,你和高牧监的关系不错,何不找他谈谈?”穆管事试探道。
黄管事也连忙点头附和!
“两位世叔莫急,离着除夕不是还有差不多两个月吗?”卢三郎笑着提起酒壶,亲自给两人斟了杯酒。
黄管事拈着胡子,呲牙咧嘴地道:“哎哟,这能不急吗?皇上如今就在临朔宫中,近在咫尺呀,谁敢不足额上交战马,不怕掉脑袋?你们范阳卢氏财大气粗,一千匹战马对你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你们当然不急了,三郎若是能替我黄家把缺额补上,鄙人保证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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