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经》做为古经,不但晦涩难懂,而且还极其繁杂。
能做到通经者,说凤毛麟角肯定是有所夸张,自古通经者其实并不在少数,远的暂且不谈,就谈近百年之间。
比如陈献章、娄谅、吴与弼、邱濬、王恕、胡居仁这些都可以做到通经,但要他们全部研究通透,那可就犹未可知。
正因为《五经》这种特殊原因,导致兴起了各种分歧,《四书》还则罢了,基本上都是用朱熹的注解,出自他一个人说法,那么答案就非常标准。
但《五经》则不然,因为朱熹注解《五经》根本没有注完,这就导致其中有了差异,又加上《春秋》三传,答案就变得广泛起来。
如此以来《五经》变成抢手货,一些人依仗着家学传承,在科举上面有了极大优势,所以以经屡代登科者也不在少数。
如鄞县杨氏、烛湖孙氏《易》;安福彭氏、邹氏《春秋》、莆田林氏、铅山费氏《尚书》;新城王氏《诗》;余姚谢氏《礼》等家族。
此类皆如同东汉杨家、袁家一样,以经术入仕,然后将他们家传本经,作为一种做为一种政治资源,限制随意外售,进行学术、政治垄断。
如果外人要学,必先与其结好,双方结成同盟,日后官场一同进退,这是古往今来一直不曾有变。
诚然眼下有《五经大全》做为最标准考试答案,但是耐不住考官都是人,如此一来倾向性就变得多了起来。
于是乎但凡考子,不但要熟读《四书五经大全》、《性理大全书》这种考试参考资料。
甚至连他人注疏也要涉猎,这样才能在考官盲人摸象之时,给予一个不同寻常的印象,然后使得自己不被落选,即使落选也要给足够的评语,知道错在何方,给自己下次下场积累足够的经验。
想到这里章祀就下了决定,开始答复陈献章:“弟子想治《尚书》。”
当世治经人士,治《礼》之人,基本集中于宣德末期与成华年间,治《诗》之人是成化中期才逐渐广泛,治《书》的人最多,一直备受士人好感,至于《春秋》本身就有三传,且各自晦涩难懂,遣词造句极为刁钻,故而并非广为选择,《易》玄之又玄,同样在此刻也是选择的比较少。
诚然因为《书》是热门选修课程,竞争势力庞大,但无疑是最佳选择,因为《书》的特殊性,能够给他带来足够的便利,所以章祀自然就选择治《书》经。
然而陈献章却一愣,良久之后苦笑:“我从吴君处习得《五经》,尽得各种精髓,可以妄称通晓《五经》。
但是我本经是《诗》、次之《礼》、再次《春秋》、再次《易》,唯独这《尚书》,却是我所有之中学的最差,本来以为你会选择《诗》,你竟选择《书》,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吴与弼是儒学大家,立崇仁学派在江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一生穷经皓首研究学问,将《四书》、《五经》研究了个通透。
所以他三个最得意的门生,娄谅、胡居仁、陈献章全部都通晓《五经》,而且各自还有自己专门领域。
如陈献章则喜欢用诗写意,从读书到现在,不曾注释任何经书,唯独喜欢写诗,用来表达他的思想。
闭门修炼十余年,一出山便用一首《和杨龟山此日不再得韵》诗,名振京师,让天下人都知晓,这个当世再出大儒。
所以在《诗》方面,陈献章绝对是当世数一数二专家,而且毫无争论可言。哪怕有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但当世依然无人否认。
章祀却笑道:“学生虽然本经《书》,但未必不能再学其它经,翌日老师一起传授,有什么打紧的。”
章祀按照自己想法,能够通经自然最好,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不外如是。
而且按照本身资质以及现在金手指傍身,自信心因此也变得膨胀起来,认为自己对于通经这方面,并没有太大难度。
自信心膨胀归膨胀,可章祀依然记着自己首要目标,还是以科举入仕为主,至于学术问题,日后慢慢雕琢就是。
有了这番想法的章祀,回答起陈献章的话,也就变得信心百倍。
章祀的确是信心百倍,可陈献章依旧担心贪多嚼不烂。古话说得好,百艺通不如一艺精。
固然章祀资质在他看来很好,可想做到通经未必就是资质上面的问题,更重要还需穷经皓首去钻研。
而按照日后规划判断,章祀肯定在没有科举之前,日夜忙着时文应对科场。中第之后,又要忙着处理公务,如此一来哪来的什么时间去钻研经术?
没有考完试就把《四书五经》之类的全烧了,已经是对于求学最大的尊敬了。
至于说王恕、邱濬在官场沉浮,同样可以做到通经。但是像这两人,整个世界又有多少?又如何肯定章祀就一定比得过两人?
籍此种种忧虑之下,陈献章不免的就提了一嘴:“你这小子,杂而不精,不知道?”
“弟子知晓的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果不乘着年少广集知识,来日不管仕宦与否,都会不如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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