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你过来说说,你给皇祖母送的吃食里怎会混进了毒药?”一直未发声的皇后见女儿又不知神游到哪儿去了,就赶紧问了问。
清瑶福了福,难得地正色道:“回父皇、母后,女儿方才仔细想了想,既然其他三份汤都并无问题,那这毒一定是下在汤出锅之后。这汤是女儿盛出来的,交由两个小宫女,若路上未遇到其他人,那便只有皇祖母宫里的姐姐们了。但女儿想着,若是皇祖母宫里的姐姐,当知道皇祖母今日胃口不开,这汤虽放了菊花,但到底是肉汤,定不会多用,若下在这汤里岂不是事倍功半?”
她一瞥眼见睦嫔投来赞赏的目光,继续道:“而女儿素日爱在这吃食上下功夫,知道这牛乳不可与药物同食,若是女儿下的毒,便不必再多送这一碗点心了,因此女儿亦不是那下毒之人。贵妃娘娘,您说清瑶说的有无道理?”
那容贵妃虽面上含泪地做伤心状,实际心里却极想看这小公主手足无措的样子。
没想竟听到了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论断,正腹诽着平时小瞧了这丫头,冷不丁被点了名,只得不情不愿开口说:“公主说的自是对的。”
“可贵妃娘娘这话说得却不对。清瑶本是请娘娘判断事实,娘娘却只看说话的人而不听人说的事。若清瑶说这毒是娘娘下的,娘娘可认?”清瑶调皮地歪头问道。
容贵妃这下急了,一手按着扶手,颤抖着声音站起身说道:“红口白舌的,公主这般污蔑臣妾。若是公主和皇后娘娘对臣妾有什么不满,禀明了皇上就是,何苦冤枉臣妾?”
清瑶见她又要哭倒在父亲脚下,便立刻截断了她的话头,“贵妃娘娘这话便又错了。娘娘既说清瑶说的都是对的,为何清瑶说娘娘下毒又错了?可见娘娘说的话并非真心。再者,就算清瑶说错了,娘娘自辩即可,又何必攀扯上我母后?娘娘心里既不认同清瑶的解释,那便请娘娘指正。”
说罢假模假式地福了福,半蹲在那仿佛真的请求指正。
那容贵妃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迎面被个还没有她腰高的小公主质问了一通,还被她摆了一道。
这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她今日要“指正”不出来,就等于承认了这沈清瑶是清白的,日后再无话可说。
可要她“指正”,她还真没法从那小丫头的话里找出什么错来,一时便僵住了。
沈修听了女儿这一番抢白,虽面上表情不显,心里却乐了。
小女儿声音脆生生软糯糯的,如出谷黄鹂般动人,兼之她生得圆润可爱,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生生将那咄咄逼人变成了伶俐机敏。
他越看自己女儿越觉得满意,声音也松快了一些:“贵妃,既公主向你讨教,你便赐教一二吧。”
那容贵妃明白今日再难有什么建树,只得轻声说道:“臣妾思量许久,觉得公主分析得极对。只是既如此,能下毒的便只剩下……”
“贵妃娘娘也想到了?爹、娘,女儿想着,既不是女儿,也不大可能是皇祖母宫里的姐姐们,那便只能是女儿派去送食盒的小宫女了。今日女儿一共做了三样吃食,想着食盒重了些,就派两个小宫女给各宫送了过去。给皇祖母宫里送的,一个叫穗儿,一个叫喜儿。那穗儿已经给皇祖母宫里送了好几次吃食了,喜儿是我的贴身丫头,今日第一回去。女儿心里想着,之前都没事,偏生这回出事了,怕是喜儿的嫌疑更大些,但穗儿也不可排除。”
皇后想了想,便走到侧殿门口叫了一声:“张嬷嬷~”
“老奴在。”一个鸦青长衣黛蓝褙子的老妇走了进来,头上只一支镶蓝宝的金簪。清瑶认得她,这是皇祖母身边最得力的嬷嬷,与皇祖母是从小主仆的情谊。
“张嬷嬷,母后这样我们悬心得很,实在无法离了这懿祥宫,身边的奴才们也是不中用的,不如嬷嬷办事得力。要辛苦嬷嬷将今日伺候母后用膳的婢女都带来,好好问上一问,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此外还要劳烦嬷嬷拿着我的令牌,去未央宫将穗儿、喜儿两名宫女带来,只说公主在懿祥宫歇下了,让她们过来服侍。我的贴身女官华练就等在门口,叫她给嬷嬷带路吧。”
清瑶心想,娘这是避嫌呢,让中毒的皇祖母最信得过的嬷嬷去拿人,可不是最最公正严明的。
“皇后娘娘放心,老奴省得。老奴听了太医的话后,便已将那些宫女拘了起来,只等皇上和娘娘来审了。如此,老奴便先与华练姑娘去一趟未央宫,老奴告退。”
张嬷嬷这一走,正殿上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李美人抬头望着犹有泪痕的容贵妃和淡定从容的皇后,又看了眼身边不动声色低头喝茶的睦嫔,心里突然一激灵。
这些人,她一个也看不透,更不要说高高在上的皇帝。以往她轻视的睦嫔,能在这宫中平安诞下皇子,必定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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