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瑶望着自家胖丫鬟期待的眼神和自家师父狐狸般的笑容,暗叹一声遇人不淑啊。
她慢吞吞地开口道;“据说,我出生那天,一个产婆为了拍我爹的马屁,就说我出生就带莲花香,还会笑,是天上的仙女儿下凡了。我那傻爹爹脑袋一热,拿着人家的奉承话当了真,就给我取了‘瑶’字,据他说是瑶台仙女的意思。一拍脑袋还给我定了‘芙蓉’这么个土里土气的封号,我真是,我要是当时能听懂话,一定爬回我娘的肚子里以示抗议。”
“哈哈哈,”司空南星拉着小徒儿胖乎乎的身子转了转,又将那圆圆的包子脸捏了捏,乐得笑出了声:“瑶台仙女?为师的祝愿你爹早日得偿所愿。”
清瑶默默地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当时他说南星是一味药材,忙好奇地问道:“师父,当时你告诉我南星不是星星而是药材,那你的名字又有什么样的寓意呢?师父的师父希望师父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呢?”
“我师父,希望我将威灵轩好好经营,成为天下医药和……毒药最强大的门派。”司空南星眼帘微垂,笑容又变得淡淡的。
“毒药?”清瑶大吃一惊,随即又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我只是睡了一会儿,师父就那样轻易地解开了太医都解不开的毒。那师父难道也会制毒?”
“会的,各种见血封喉的毒药都会制。小荷花,你怕吗?”司空南星定定地望着阳光般明亮的小女孩,不愿意对她隐瞒什么。
“不怕,师父真厉害,我以后也要学,随便掏出来就能吓死个人,比那舞刀弄枪的既省事又轻松。”清瑶性子疏懒,却也知道外面不比宫里,虽有暗卫在,自己也需有些防身之术。
看今日爬个山就累成这样,便清楚自己这个娇气身子怕不是个学武的料,既然有毒药这种好东西,自然是列为防身第一工具。
她忽而想起来,“师父,如此说来,南星不简单是种药草吧,难道……它有毒?”
“小荷花,你很聪明,南星草可用于许多病症,但是它藏在地下的球茎却有剧毒。师父的医术本已登峰造极,但他半生致力于要将毒术也臻至化境,以致最后如疯魔般,整日研制新的毒药,再去配置相对的解药,日日周而复始,终致……妻离子散。”
司空南星想起过往心中既悔且痛,“当时我年少气盛,只想着与师姐相争,好让师父和师姐高看我一眼。却不料我的精进反给了师父莫大的信心,使他执念愈深,最后……”
清瑶感觉到了师父心绪不佳,忙安慰道:“师父不要自责,每个人的人生怎样,还是要看自己的。就好像那做菜的时候,若鱼本身不新鲜,即便用滚油炸了,再放许多的葱姜,那味道被盖住了也掩不了鱼不好的事实。若那鱼是活蹦乱跳现杀的,只需要一把盐,清蒸了也是极鲜美的。”
司空南星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内心觉得将过世的师父比作不新鲜的鱼很是不该。
但她说的又似乎很是有理,且是在安慰自己,便也不知道该赞同还是反驳,只得顺着她的话问道:“那小荷花,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我将你要出宫,破坏了你原有的好生活,你心里是不是不高兴?”
“师父你真笨。”清瑶休息了一会儿缓过来些,便踢着山路上的小石子玩儿,“我如果不愿意出来,当然是脖子一缩谁爱去谁去,爹爹和娘一定不会强迫我去的。也许爹爹会很为难,也许娘亲要遭人白眼,但是最后出来的一定不会是我。就算是皇祖母,平日里也不是最宠爱我,没道理放着妃嫔的儿女,而逼迫皇后的嫡女出宫的。”
“这么说,是为师的美貌吸引了你?让小荷花心甘情愿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跑到药铺来当个小药僮?”
司空南星最近发现小徒儿的口齿格外伶俐,竟然跟自己不相上下,便时常爱逗逗她。
清瑶舌头一伸,两眼一翻,弯腰佯装呕吐的样子,“呕,老药草,你你你,刚才还伤春悲秋的,小爷我这才纡尊降贵地哄你一下,没想到你还得寸进尺起来,仗着几分好皮相便来调戏小爷。”
司空南星一口水呛在喉咙里,指着清瑶剧烈地咳嗽起来。
苍天啊,才一个月,这小公主怎么就满口“小爷”了,这可都是哪里学来的。再过一两年,不会拉着人去逛窑子吧,那自己可真要被帝后拨皮抽筋、挫骨扬灰了。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忙把小丫头揪过来问:“你这小爷,是哪里学来的?”
“药铺的伙计喝醉了酒吹牛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呀,”清瑶一脸无辜地望着师父涨红的俊脸,“有什么问题吗师父?”
司空南星满脸黑线,心想着回去定要把那些伙计好好教训一顿,叫他们三年都不许喝酒,免得满嘴胡沁把他的小公主带偏了。
忽想起自己刚才还在同她聊人生,这会儿又被她不知歪到哪里去了,便觉得自己的担心着实多余。
只有她带偏别人,别人哪带得歪她,忙正色道:“以后不许称自己小爷了,听到没?”
见她虽一脸不解却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下甚慰,又拿起水囊喝了一口。
“师父,小爷是不是男孩子叫的,那我难道应该叫小娘?”
清瑶在日常学习的过程中养成了有疑必问、举一反三的好习惯,并且这习惯还被司空南星夸赞了好几次,此刻便又发扬了一番这种精神。
这下司空南星连咳嗽都没顾上,一把捂住了清瑶的嘴,直瞪着朝云和暮雨问:“你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朝云赶忙摆手道:“奴婢耳屎多,最近听什么都不大清楚,实在是不知道掌门和少主刚才说了什么,若有服侍不周到的,海请两位见谅。奴婢今日回去一定好好掏耳朵,再请大夫给奴婢看看,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
司空南星听她说了这一长串,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响,战略性地放弃了这个瞎话连篇的丫鬟,又看向一旁沉默的暮雨。
暮雨一直都维持着低头看脚尖的姿势,此时虽被司空南星盯得发毛,却依然顽强地岿然不动,睫毛都没扫一下。
司空南星只觉得头更晕了,振了振力气又中气十足地问道:“你,那个叫暮雨的,抬起头来,你刚刚可听到了什么?”
暮雨慢腾腾地抬起头,定定地望了眼司空南星,既而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什么?”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