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鸣

“好一轮赫赫红日破云出，从未听阿霏奏过此等金戈铁马之音，却不想竟是如此振奋人心，连朕也觉得少年时热血沸腾的情怀又回来了。”沈修抬抬手示意华练起来，惊喜地望着曲霏霏。

曲霏霏忙站起身，“让陛下见笑了，本是闲来无事随意试试，没想到竟被偷听了去。”说罢有些脸红地看了看沈修。

沈修只觉得心情十分舒畅，忙问道：“今日为何有兴趣奏这许久不曾碰过的筝了？可是阿霏想起了我们年少的旖旎时光？”

曲霏霏脸更红了，忙否认道：“只是觉得今日心绪有些不佳，想要奏一曲纾解心中郁气，便……”

“阿霏可还是在为最近宫内那几桩事儿烦扰？”沈修拉着曲霏霏到窗边榻上坐下，握着她的手安抚道。

“是的，虽还未弄得明白，但是却又牵扯出几个其他宫人来。我想着，今年过年该把年纪大些的宫人放一批出去了，那些人很多是先帝在时留下的，如今也实在说不出有没有心思不正的。倒不如趁过年施了恩，将那些不知根知底的都放出去，到时候另选一批家世清白的进来伺候。”

曲霏霏这几日深思熟虑，还是觉得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索性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一锅端了的好。

“阿霏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沈修觉得十分窝心，“我本也想同你商议的。如此一来，阿霏筝也弹了，太阳也出了，事情也有了解决的法子，可要笑一笑了。这几日，我见你都不愿意说话，成日都恹恹的。”

“可是还有瑶儿，”曲霏霏看了沈修一眼，有些迟疑地说道：“我这心每天都揪着，不怕陛下和母后生气，我心下还是有些后悔答应了她。”

沈修将她笼入怀中，柔声说道：“阿霏，你对我无所隐瞒我很高兴。不过你也不用忧虑了，看这是什么？”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来。

“是信，是瑶儿的信吗？”曲霏霏这下顾不得了，忙伸出手从沈修那里抢了下来，凑在烛光下展开，细细地看了起来。

“瑶儿说，师父很好看，平时看着十分赏心悦目。又说师父待她也很好，朝云、暮雨也好，还让我们谢谢齐王妃呢。”

曲霏霏看得满脸笑容，用胳膊捅了捅沈修对他说道：“她还说，她将四个暗卫的名字改成了何大、何二、何三跟何四，哈哈哈，这丫头，捉弄起人来没人治得住她。”

“改日你备份礼给弟妹吧，不但丫鬟合蓉蓉儿的心意，这个月齐王府也没有半分消息透出来，弟妹用心了。”沈修在怀中人儿耳边轻轻说道。

“知道了。”曲霏霏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专心致志地看着女儿稚嫩的字，“瑶儿说师父夸她聪明，别人花三个月学的东西，她一个月就学得差不多了。”

“师父师父，她叫得倒欢。”沈修恨恨地说道：“要不是这个司空南星，蓉蓉儿岂会离开我们身边。看着吧，我以后必要……”

“陛下又要端了人家的威灵轩？”曲霏霏调侃道：“过河拆桥可不是一国之主的作风啊。”

“怎么，你也帮他说话？阿霏你刚刚不是还很伤心，很想念蓉蓉儿的吗，怎么这会儿……”说罢脸色阴沉了下来，“难道你也像女儿那样，觉得那厮生得好看？既如此，我不但要端了他的老巢，还要打肿他的脸。”

曲霏霏“扑哧”笑了出来，摇了摇头又继续往下看，只见清瑶写了自己日常发生的一些事情后，在最后补了一句：“爹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就恨师父，师父也有苦衷的，等我回去和你们说。娘也不要因为我出宫就伤心，也不要和爹吵架。爹，娘，我想你们了。”

最后还画了一副小小的图，前面一个方块，里面写了个“家”字，后面画了一座三角形的高山，山上一坨弯弯曲曲的不明物体，依稀看着像是个人。

曲霏霏看到这里，眼泪又出来了，怔怔地望着那个黑漆漆的向人的影子发愣，直到一滴眼泪“啪”地打在墨迹上，才急慌慌地用袖子抹了，生怕将那墨汁晕开。

然后别过头，拿出手绢擦了眼泪，又歪在了沈修的怀里。

沈修轻轻搂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蓉蓉儿这傻孩子，操心着呢。明明才是个那么丁点大的孩子，却事事都想得周到，竟比大人还可靠些。”

“是啊，这孩子虽然淘气些，但自己极有分寸。我现在回忆着，只怕是比清越还少让我操心。”曲霏霏也感叹道。

“阿霏，我们再生一个吧，生个像蓉蓉儿一样乖巧的女儿，以后就成了一对姐妹花。”沈修怕妻子想起过往热闹的日子又伤心起来，便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