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琳娜小猫儿似地蜷缩在顾衍怀里,脸面贴着他坚实的胸膛,狰狞龙纹上掺了金丝的绣线随着他的步伐轻轻剐蹭着她娇嫩的肌肤,酥酥的,痒痒的。
隔着轻薄的衣料,她能够切实地听见他胸腔里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似砸在她心尖儿上一般,莫名地令她生出了许多安全感。
似乎被他护在怀里,便可不惧一切风雨。
她阖着眸,渐渐安下心来,甫一放松紧绷了许久的精神,便觉再也支撑不住了,渐渐昏沉睡去。
待她再醒转时,已然躺在了念卿殿的榻上,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她眸光流转,只见顾衍正歪靠在榻边,阖眸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天色将晚,窗外刮起了疾风,树影摇动间多半是要落大雨了,那风儿透窗而来,拂动他垂落额前的几缕碎发,发梢掠过他泛着淡淡乌青的眼尾,令他看上去显得有些疲倦。
沙琳娜欲撑起身来,动作间却惊扰了顾衍,他眉头微蹙睁开眸子,狭长的丹凤眼瞥了过来,
“醒了?”
“嗯。”
沙琳娜欲起身施礼,却听得顾衍轻轻叹息了一声,伸手将她揽了过去,让她伏在他身上,与他交颈相拥。
沙琳娜柔顺地将下巴搁在他肩头,任他拥着自己,轻抚着自己的长发。
顾衍依旧阖起眸子闭目养神,在她耳畔低低问着:
“怎的这样娇弱,才一会儿没顾着你就落得如此狼狈,教我怎么放心?”
沙琳娜软着嗓子,娇软无力,
“臣妾无能。”
可发出来的声音却粗嘎难听,沙哑的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
顾衍忍不住轻笑出声,沙琳娜顿时窘迫的想要挣开他躲到别处去,却被他轻易摁回了怀里,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纤弱的背脊,
“好了好了,不笑你,小可怜见儿的。”
沙琳娜撇撇嘴,又没骨头似地伏了回去,静默半晌终是忍不住问他,
“陛下怎的说臣妾有孕呢,臣妾分明......”
“我说你有,你便有。”
顾衍懒洋洋地丢下一句。
“可是......”
沙琳娜很是犹疑,伸手摸向小腹,
“身孕这事儿也装不来的,过几个月仍是肚子平平,岂不露馅儿。”
顾衍闻言,睁开眼睛瞥向她,一挑眉,戏谑笑着:
“那我得再加把劲儿,可不能让你露馅儿了。”
说着一翻身,就将沙琳娜压了下去,沙琳娜顿时慌了神,连忙拉过锦被将自己捂住,连连求饶,
“陛下开恩,臣妾实在身子不适,难承雨露啊。”
那惊慌失措的小模样着实逗乐了顾衍,引得他哈哈大笑,伸手扯开她紧紧拽在手中的锦被,笑睨着她,
“瞧你吓得,逗你的。”
他替她掖好被角,从容站起身来,
“我虽想要亲近你,却也不至于禽兽如斯,连你病着也不放过。”
“多...多谢陛下体恤爱怜。”
沙琳娜呐呐地,心下稍安。
顾衍笑笑,不置可否,随手整理了衣襟,垂眸看向沙琳娜,嘱咐似地,
“但君无戏言,我既说了你有孕,那你便要作出有孕的样子来,把戏演足了。”
沙琳娜愣了一瞬,但见他敛了笑意,看上去十分认真不像是在玩笑的模样,便也只得轻声应承了,
“是。”
顾衍点点头,难得和颜悦色地同她多解释了几句,
“你既有了身孕,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必害怕,我会护着你。”
沙琳娜不敢多问,但她心知顾衍并不是一个无聊透顶的人,少年帝王,杀出重围夺得帝位,那心机城府岂是她能够猜透的?
他令自己假孕,必然是有着深意的,她虽不明白是何原由,但眼下也只能一一应承下来。
顾衍又随口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去了。
顾衍刚走,那雨滴就密密砸了下来,砸在那翘起的琉璃瓦上,噼啪作响,再连成水线儿落到地砖上,汇聚成一滩滩水洼。
燥郁的暑热被雨水一浇,消散了大半,檀儿收起油纸伞抖落周身的水珠儿推门而入,提着食盒走到沙琳娜身前。
“娘娘,您刚退热,且先用些清淡粥食罢。”
檀儿扶沙琳娜坐起身来,在她背后塞了两个软垫,转身打开食盒捧出一碗碧梗粥来,拿勺子舀了舀,递到沙琳娜唇畔。
沙琳娜就着她的手吃了两口,伸手接过碗勺,
“我自己来罢。”
檀儿顺从地退至一旁,去沏了盏热茶过来,搁在榻边的小几上,以备她随时饮用。
“娘娘怎的忽然有身孕了,奴婢成天伺候娘娘,怎的竟毫不知情呢?”
檀儿蹙着眉头,似乎很是忧虑,
“您这见天儿的发热,也不知对孩子有没有妨碍,不若奴婢去请个太医来为您好生请请脉罢,听闻太医院的姜院判,可是妇科圣手呢。”
沙琳娜闻言,不动声色地瞄了檀儿一眼,心下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将假孕一事告诉她。
虽然檀儿先前替自己挡过一刀,平日里对自己也照顾有加,但她毕竟是叶青的人,自己的一举一动,她肯定事无巨细地都会报告给叶青。
如今这看似关怀备至的问询和提议,也不知有着几分真心。
若是自己假孕的事情抖搂出去,即便叶青不利用此事做文章,顾衍也不会放过她的。
或许都不用顾衍,今儿见到的那个太后都能够以此为由赐死她千百回了。
她心下拿不准主意,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暂且瞒着檀儿,免生枝节。
沙琳娜搁下粥碗,淡淡地,
“不看太医了。”
那落寞模样看在檀儿眼中,只当她是不愿怀上顾衍的孩子,便柔声劝慰道:
“这孩子来了便是缘分,可是大喜呢。”
“喜什么?”
沙琳娜抬眸看向她,
“你们不是要我杀了孩子的父亲么?这孩子生不生的下来还两说,即便生下来了,也没有父亲,喜从何来?”
“......”
檀儿无话可说,一时间有些尴尬,只得灿灿地笑了笑,收拾了碗碟装进食盒里,
“那娘娘且好生歇息静养罢,奴婢去盘点库房,方才各宫娘娘流水似地送来贺礼,还未来得及清点呢。”
沙琳娜不置可否,点点头,转身又阖眸睡去,檀儿也只得福了福身,恭谨退了出去。
天地间大雨磅礴,洗刷着尘世间的一切。
此刻的朱琳儿正跪在太师府的垂花儿厅里,哭肿了一双顾盼生辉的美丽眸子。
朱太师狠狠砸落一只瓷盏,碎片横飞,其中一片划过朱琳儿的手背,登时泌出了殷红的血珠儿。
朱琳儿低呼一声,哭声更盛,可怜兮兮地往旁边缩了缩。
大雨溅湿了她华贵的裙摆,绣着精美凤凰的衣料逶迤在水洼里,湿哒哒地,可怜极了。
“妇人之仁!”
朱太师怒斥,一掌拍在了黄花梨的扶手上。
他显然被气的不轻,干瘦的身躯陷在宽大的太师椅里,阴郁的眸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这是怎么了?动这么大的肝火。”
绵密雨幕里被一把油纸伞所破开,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垂花厅外的庭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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