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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俞静宜终于意识到,她并非是死里逃生,也并非是到了阴曹地府,而是回到了三年前,俞家二房刚刚从灵溪县迁到云州城的时候。

俞家五代酿酒,技艺精湛,她父亲这一代,只有兄弟两人,一个打理酒肆,一个专注酿酒,老太爷早逝后,大房强烈要求分家,按照规矩,酒肆传给大房,二房给大房供酒为生。

分家后,大房数次压低供酒的价格,二房入不敷出。

俞家有祖训,同一支的兄弟,只能在灵溪县开一间酒肆,本意是为了兄弟和睦,共同进退,不会成为竞争对手,却成为大房名正言顺压榨二房的利器。

二房想要迁到邻县,可官府对造酒有严格的限制,轻易不会颁发正酒令。

卫衡得知这个情况后,竟在云州城办下了正酒令,俞家二房一步登高,迁到云州城。

谣言是大房传出去的,大房也想迁到云州城,如果二房经营不善,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接手。

一门兄弟,官府不会因此收回正酒令,算盘打得很响。

就是这个时候,为挽回酒肆的声誉,卫衡成为了她的赘婿。

搞清楚现状后,俞静宜坐不住了,吩咐青荟:“把轮椅推过来,我要去见我爹。”

她要阻止她爹将镇北侯府唯一的嫡子招为赘婿。

老天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一定是为了让她修正这个错误。

青荟依言将单薄轻盈的她抱到轮椅上,细心地为她整理褶皱的裙裾,嘴里夸赞道:“我家姑娘一定是天上的仙女转世,城里那些娇养的世家小姐都不及我家姑娘半分。”

话说得真心实意,并非是阿谀奉承。

为此,一向节俭的青荟还曾自掏腰包去学习帮人梳妆打扮。

从前,她都没放在心上,眼下听得眼眶发热。

这个傻姑娘,签的是活契,何必为她赔上自己的命。

……

偌大的酒肆里,弥漫着一股醇厚诱人的酒香,因为流言蜚语而空空荡荡,俞景山夫妇正在商量应对之策。

流言的伊始无非是家里有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只要其中一人定下亲事就能化解。

卫衡是外人,他们决定不了他的亲事,只能从自家女儿着手。

若非女儿摔断了腿,被青梅竹马退婚,早在两年前就嫁出去了。

俞景山沉吟了片刻,道:“招婿吧,选一个老实本分的,只要他对我们女儿好,我就把衣钵传给他,继承这间酒肆。”

大户人家断然不会接受一个不便于行的媳妇,穷苦人家或许会为了丰厚的嫁妆勉强接纳,但穷苦人家的媳妇贵在手脚勤快能干活,她的存在便是拖累,岂会善待,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郭芳蕊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笑着点头,眸光忽闪,压低了嗓音:“你觉得卫衡怎么样。”

俞景山沉默着摇摇头。

卫衡那孩子长相、身材、能力、品行无一不出色,知恩图报,对他们一家掏心挖肺,比起自家的儿子也不差,他自是中意。

可正因为太出色了,哪怕孤身一人也能自立门户,开口让他给自家断腿的女儿当赘婿,未免有挟恩图报的嫌疑,就算成了,也未必是真心,岂不是害了女儿。

早年,一户官宦人家有一个疯傻的女儿,用威逼利诱的手段招了一个赘婿,等老人死后,那赘婿将疯傻的女儿赶出家门,致其惨死街头。从那以后,官府明文规定,招赘婿必须是你情我愿,连双方父母也不得干涉。

郭芳蕊明白他的想法,不得不说,以卫衡的自身条件,有大把的人家愿意把女儿许给他,可如果他对自家女儿有感情,外在条件就不那么重要了。

只是尚不知他对女儿的百般体贴是源于恩情还是男女之情。

她道:“可以试上一试,你去跟卫衡说,咱们打算给女儿招婿,让他帮忙物色一个人选,如果他对咱们女儿有意,自然会主动说出来,如果他没有表示,咱们再另外为女儿择婿。”

俞静宜从后院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脱口而出:“不可。”

说完便抿紧唇瓣。

从前、未来,她与卫衡相处过程中的点点滴滴涌入了脑海。

即便是现在,仍然难以释怀,还需要时间慢慢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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