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错了,娘子快开门,娘子……”卫衡趴在门板上叫了半天门,叫到隔壁的狗狂吠,沉下脸,抬腿走向缨春楼。
“卫公子终于来了,凤莲思得紧呢,日日都与我念叨,眼泪沾巾,今儿个说是去买水粉,我便猜定是去寻公子了,若是给公子添了麻烦,还望公子念在她一片痴心的份上莫要与她计较。”
老鸨说着哄人的话,顺水推舟地将卫衡引入凤莲的房中。
不出意外,房中不只有凤莲,关起门来,卫衡咬牙切齿:“宋老爷好计谋。”
宋玮弯唇,被肥肉挤成细缝的双眼划过一抹精光,拇指上金镶翡翠扳指很是夺人眼球:“卫公子,这对男人来说本不算什么,女子就该遵从三从四德,以夫为天,想的是怎样才能讨男人欢心,把男人拢在身边,而不是一时气不顺就棍棒相向,赶出家门。”
顿了顿,他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对了,卫公子也是身不由己,赘婿嘛。”
卫衡冷声道:“若宋老爷请在下来此,就是为了讥讽在下,在下这就告辞了!”
说着,转身走向门外。
“卫公子别急。”宋玮给凤莲使了一个眼色,道:“宋某请卫公子来,是觉得卫公子这般人物屈于女人之下令人扼腕,想给卫公子指条明路。”
精心梳洗过的凤莲拧腰走上前:“哥哥……”
目光触及卫衡阴沉的视线,吓得浑身一颤,缩回想要拉扯他的手,柔声细语:“宋老爷最是惜才,绝无贬低公子的意思,还特意请人备下好酒好菜恭候多时,卫公子莫要辜负宋老爷的一片心意,就算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先随奴家入座,有什么话边吃边聊。”
这是一刀戳中他的痛点,再给他顺毛,以施恩者的身份与他攀谈,若真是对岳家不满的赘婿八成要当成救命稻草般抓住机会。
卫衡心下不屑面上不显,傲然转身,在正对着宋玮的位置坐下来,脊背挺直,眉眼锋芒毕露。
他这副姿态,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一个净身的太监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是个傲骨铮铮的真男人。
殊不知,越是在意,越让人觉得可笑。
善于察言观色的宋玮看在眼里,笑容加深,这表明卫衡对俞家不满,或是对赘婿的身份很是抵触。
酒壶是精心设计过的,壶嘴好似优雅的天鹅颈,纤细修长,凤莲翘着兰花指,倾斜酒壶,伴着能令人平心静气的潺潺的流水声为卫衡斟满了酒。
宋玮叹了一口气:“不瞒卫公子,这次的事确实是小女一时糊涂所为,不过她这么做是出于好意,是为卫公子的遭遇感到不平,她和俞家那丫头一起长大,对她泼辣跋扈的脾性最是了解,想着若是她不在了,卫公子便能自此脱离苦海,恢复自由身,岂料,非但没能救下卫公子,倒是给自己惹了牢狱之灾。”
卫衡眼底闪过一抹狐疑,诧异道:“在下与宋小姐只有一面之缘,宋小姐何至于此?”
宋玮又是一叹,闷了一口酒:“小女平日就爱看些惩恶扬善的话本子,遇到不平事就想逞英雄,不过这世上不平事诸多,也不是谁的事都管,大抵还是因为女儿家那点小心思。”
他眼珠子转向卫衡,意味深长:“原本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今日一见,卫公子仪表堂堂,英武不凡,倒是觉得小女确有眼光,一面足已。”
卫衡一脸惶恐地垂下头,去捞酒杯,酒气入鼻,眉头一拧。
宋玮不懂行,不知酒商对自家的酒有多熟悉,酒还是酒,没有外味,但与俞家提供的酒有些许不同。
加东西了。
他一脸厌恶地摔在桌上,旋即表达歉意:“对不住,成日熏着酒气,再好的酒对在下来说如同添了毒鸩,难以入喉。”
宋玮眉心拢起折痕,又如水波般悄然散去,依照他原本的意思,来一出捉奸在床,拿住他的把柄,彻底绝了他的后路。
不过如今看来,卫衡并非是厌恶酒水,而是对酿酒的那户人家深恶痛绝,如此,倒是省了麻烦,不必再多花心思了。
他用白胖的手指把玩着玲珑的酒杯,笑道:“无碍,是宋某思虑不周。”
卫衡紧张起身:“天色已晚,在下该回去了。”谁有功夫听你在这胡扯,再耗下去,就真回不去了。
“男人归家全凭自己心意,何言该与不该。”宋玮悠然道:“俞家,不回也罢。”
凤莲姿态婀娜地上前劝说:“宋老爷有话,卫公子只管放宽心坐下来。”
终于要切入正题了,卫衡再次落座。
以后回不回不重要,眼下还不能让俞家人对卫衡起疑,宋玮精简言辞:“若卫公子能助小女平安渡过此劫,便是宋家的恩人,俞家的事宋某自会为卫公子解决。”
“我?”卫衡目光闪烁:“我能做什么?”
“只要卫公子对知府大人言明,俞家是因俞静宜早年腿伤之事对小女怀恨在心,此番是俞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意在栽赃陷害小女,小女自是能免除牢狱之灾。”宋玮仍是笑脸,眼底寒光乍现。
卫衡脱口而出:“不行!”
他压抑着不平的心绪,嗓音干涩:“如此一来,俞家绝不会放过我,许是会……会休了我。”
宋玮转动酒杯,言之凿凿:“离了俞家,你会是宋家正经八百的女婿,宋某无需你入赘,只要你真心对小女,待我和夫人百年后,宋家偌大的家业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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