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在砖墙面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伴随一道暴喝,颜玉书那点酝酿起来的困意便都于一刻烟消云散荡然无存。心脏剧烈跃动起来,仿佛要破膛而出。
他慌不迭支起身子,循着声儿望去,只见着一袭鹅黄宫裙的褚寻桃立在房门口,右手掐着腰,左手还按在木门上。紧接着她大步进屋,火燎火急的又走得极快,三两步便来到通铺前,一拂裙身席床而坐他就遭她挤向旁侧去。
颜玉书:“???”
褚寻桃是不是有病?
寻桃已然快要累死了。
腿脚是痒的,胳膊也是痒的。
是以,寻桃进屋第一件事,就是要寻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来。她抬手揉揉肩胖,又前后晃着脑袋活动脖颈,最后捞起衣袖准备瞧瞧被叮了几个包。
衣袖捞至腕上才露出半截白皙的皮肤,她动作一滞,缓缓望向被她挤到通铺里侧去的颜玉书。
二人四目相对,久久没有言语。
“……”
一瞬无言后,她扯下衣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怎么就你一人在此啊?”
颜玉书默了会儿,没回答,转而问出自己心中疑惑,“你想作甚?”
“哦对,把你的东西拿回去。”说着,她探手入袖中去拿那支伤药,一阵摸索,她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在颜玉书茫然的注视下,她有些急躁了。
她明明记得,出门之前是把药放口袋里的。
“你等会儿。”压下那股不耐,寻桃稍往外头坐坐,又去摸另一个袖子。
“……你是不是有病?”
言罢,便遭少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呸,你才有病!”
她又将口袋摸了个见底。
可里头别说是两指大小的伤药,就连个钢镚都没摸出来,这东西还能不翼而飞了?思及此,寻桃又飞速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没有啊!是不是掉了?”
她摸着脑袋从通铺上弹起,还顺手将倚着墙坐在边侧的颜玉书揪了起来,“走开,我找东西!”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褚寻桃已然在他床位翻起来了。
若说褚寻桃没病他怎都不信。莫名其妙冒出来嚎一嗓子,又发病了似的乱翻人东西,他赶忙上前阻拦,把包袱从她手中夺回来,“褚寻桃你今儿又发什疯?”
“我就找个东西。”说罢,怀中的东西又被她抢了过去。
是以,他范水模山,也火速抢了过来,“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争抢过程,一来二去的寻桃也上火了。
原先她就是在找伤药时顺手拿了一下,亦只是想拿到一旁放着罢了。可瞅他反应这般大,她还非看不可了!是以,她眉头一皱,奋力抢他抱在怀里的包袱,“还能给你看亏了不成?!”
怎料,他缓缓开口:“哦,那随你。”
同时还松了手。她一下没站稳,脚下亦随着踉跄两步,连着手里物事都没拿稳,刺啦一下,七零八落砸在石砖地面上。
“死太监你怕不是患了疯病?!”寻桃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一时间血压飙升三尺,脸颊都气热了,冲着对过那宫监骂道。
他面无表情地杵在那,就跟生根了似的,敬业的扮演着一根合格的木桩子。
寻桃再懒得与他浪费口舌,转而弯身去要将落在地上的衣物拾起,木桩颜玉书在这刻终有了人的反应,先她一步上前,兀自蹲身去收拾。寻桃睨他一眼,欲折身去坐下歇会儿,步子刚抬,却被隐在杂乱的衣物间的一抹绿勾住了视线。
她快步往前,拨开遮挡的衣物。
是一支翡翠发钗。
“这只翡翠钗怎那么眼熟?”
寻桃盯了那支发钗良久,越瞧越觉得似曾相识,皱巴巴的灰麻布里,一支碧绿的翡翠钗静躺着,于烛光下折射着暖黄的光。这时,颜玉书才幽幽道:“是江菡岁丢的那支钗子罢?”
是了!
那时恰是初春,她随小姐进宫没久,在御花园第一次见到菡岁,那天她头上戴得就是这支钗子。菡岁嘲讽她出身小门小户,只因初来乍到,小姐多番告诫不要惹事,良妃又同小姐相谈甚欢的模样,她便生生咽了下去。
而后,她摸着脑上那支碧绿的翡翠钗,望着她一脸的怜悯:“是了,你还没见过这么贵重的首饰吧?”
思及此,寻桃又不住的烦躁。
梁子大抵就是那日结起来的,菡岁嘲讽她连件像样首饰都没有。从头面到衣着,无一不是数落,面上是在讽她,可话里话外说的是谁,但凡长着对耳朵的都不难听出来。
她愈发的心烦,抬手来,用原本包裹钗子的麻布将其盖住,“那贱婢的钗子为甚会在你这?”
那时候她很生气。活憋着口气,就那般生生憋了几日。
她家小姐进宫就是贵妃,有着旁人艳羡而得不来的荣宠,那菡岁的主子几年来都是个妃罢了,有什可得意?
之后,听到些流传在宫人间的八卦她才明白缘由。
“我也不知……”愣神的功夫,直至一道不轻不重的男声从身侧响起,这才将她飞至九霄云外的魂拉了回来。
瞧吧,一问三不知。
寻桃叹了口气,斜眼瞥他,却见其眉头轻蹙一脸茫然,似乎是在努力回想着什么。她蓦地一哽,登时百般无奈自心底升腾而起,终于,她白了他一眼,“真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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