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间分明有丝丝火苗升腾,她还是生生压下心底染上心尖的怒意,故作冷静地问:“这是怎了?谁打你们了?”
从宫婢口中,她得知事情的经过。
原先,她们本是抱着猫在长康宫附近散步。路上碰到个太监,似是没长眼那般,怀抱着一壶水就往她们身上撞。
怎料壶中盛着满满当当的热水。
那冒着热气的水自壶口溅洒而出,怀中的猫儿喵喵叫了起来,一下从怀里挣脱一下蹿进小径左侧的草丛。
未来得及追究,甚至连疼痛都顾不上,她们第一时间追去寻猫儿。
沿路而去一路寻到御花园,好在,猫儿只是在角落躲了起来。那一刻,二人相视一眼纷纷卸下一口气,而后便将猫儿抱起,准备原路回返长康宫。
事情本该这般结束才是。
怎料,自花丛边而过之时却碰着喜宁宫的宫婢。宫中谁人不知?仗着良妃背后是太后,喜宁宫的婢子素来气焰嚣张,见着长康宫的人惯常没有好颜色。
于她们过路时,那些个宫婢皆立在原处,斜着眼睨她们。
目光不善,肆意打量,而后目光落到猫儿身上。
几人交换了眼色,往外一站一下堵了她们的去路。
打头的宫婢挑着眉,眼中浓烈的鄙夷毫不加掩饰淋漓尽显,一摊手掌,扬声道:“这猫儿生得那般好看,先借我们玩玩呗……”
二人瑟缩了下,便支吾着,护猫儿往后退去稍稍,“猫儿,它怕生……受到惊吓是会抓人的……”
谁曾想,不过是一句警醒的话语,那些个宫婢听后却炸了。
“叫你给你给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其中打头的婢子横眉竖眼,当即大步冲上前来。连着随在后头的婢子也一并上前将猫儿抢了去。
她们等候着,纵然心底万分焦急,亦只能在一侧等。
直至那道属于女子尖锐的惨叫声响起……
那些个婢子不愿将猫儿归还。
听见猫儿的惨叫声不绝,她们接连去要,却遭了那打头的婢子两巴掌。恶狠狠地骂了声:“想要回你们的小畜生?那边叫你家主子亲自来拿!”
可她们有什法子?
该想的都想了,却无一条路行得通。
听完宫婢的转述那一刻,寻桃气得肺都要炸了。
她二话不说,提着裙就大步往外头走。
*
寻桃寻来到时,那猫儿已然躺在血泊里,雪白的茸毛尽是污血,殷红刺目,连着周遭的泥土都染得鲜红。周遭躺着无数拳头巴掌大的石头,便是昭告着这些宫婢的恶行。
她听见莲子羹微弱的哀嚎。
圆圆的眼睛还睁着,躯干亦抽搐不止。
那些个宫婢还围在那处说笑,猫儿的哀嚎一声接一声,便遭那串串尖锐刺耳的笑声淹没,寻不到半点踪迹。
如若万千根银针同时没入血肉之中,那一刻,寻桃心都要碎了。
光知晓喜宁宫人猖獗。
却从不知,竟能嚣张得踩到她们头上来。心底的酸涩与怒意交织缠绕,而后通通化作团团升腾而起的火焰。
她终没忍住,一把薅住其中一宫婢的头发将其往地上摔去,连着出口的话都尖锐刺耳:“贱婢!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此越俎代庖?”
手上不留半点余力,宫婢摔下的一刹地面便与闷响一道激起了滚滚泥尘。
那些个宫婢登时傻了眼。
伴随着同伴撕心裂肺的嚎叫,其中一年纪稍小的婢子往前一站,壮着胆儿冲着她道:“是你养的猫?这牲畜不知死活冲撞了我家娘娘!只拿石头砸它未直接打死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我打你亦是莫大的恩赐!”
言罢,她抬腿屈膝,一脚瞪在了婢子略微发白的脸上,伴着“咚”一声闷响,宫婢被蹬得仰翻在地半天起不来身,双手捧着脸满地翻滚,嗷嗷直叫。
纵然如此,她心底的痛意仍是郁结难舒。
自知打不过,些几个宫婢最终只能搀扶着遭打的同伴仓惶而去。走前,还抛出一句颇有威胁意味的话:“等着瞧吧你!”
可寻桃甚都听不进去了。
她取下别于腰间的帕子,半跪在猫儿身边,哆嗦着手将那奄奄一息的小猫自血泊里捞起,小心翼翼地裹了起来,而后捧着手中抽搐的小猫飞速往太医院奔去。
*
太医院的女御医春锦恰巧是她年幼时相好的密友。
只是后来她搬离了涧都,此后便没个书信消息。
直至好些年后,寻桃才晓得她进宫当官来了。
春锦是个颇有本领的姑娘。
不但会治人,就连救治动物也颇有心得。
听闻猫儿遭石头砸伤后,她认真将猫儿身上的血擦去干净,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一遍遍的医治,便是一遍遍地叹气。
过程中“畜生”二字从她口中出现不下十次。
忙活将近半个时辰。又是治伤又是喂药。
可终了,春锦还是沉沉叹了口气,继而朝立在一旁的寻桃望去。
“桃桃……”她轻轻开口唤了声。
眉头紧皱着,心底犹豫纷扰,话分明到了唇边却半天都开不去口。于寻桃那急切焦躁的目光的注视下,她终于将话道出,“我真没法子了,如今,只能看它造化了。”
气氛凝滞时,她终于掀动眼帘,“谢谢春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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