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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拿好了拜贴,让门房去通传,不一会儿,便出来了两个婆子和四个汉子过来引路,汉子领着福伯和陈鱼下人们去了偏厅,稍作休息,陈鱼走前还略微有些犹豫。

文蓉来的路上便知,此番赶赴的是一场鸿门宴,已然这种情况,最坏也差不到哪了,再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怎么都得进去瞧瞧,便给陈叔使了个眼色,定了他的心。

婆子见状,也不蹉跎,忙一人一步,上前扶着文蓉转向另外一边,一面低声道:“小姐,您回的正是时候,正赶上守夜,送老太爷最后一程,算是敬上一份孝心罢。”

说完,那两婆子牵扶着文蓉却不进正门,只由西角门而进。一台紫色珠帘轿子,便等在一头。

文蓉默默的上了轿,便见四个眉目秀洁的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抬着轿子,众婆子步下跟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那小斯俱肃然退出,众婆子上前打起轿帘,扶文蓉下了轿。

文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超手游廊,正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石屏风。转过屏风,小小三间厅房,厅后便是正房大院。

大院里头的禾坪正中搭起一座高大的碑亭,碑亭里供奉着一块朱红销金大字牌,竟是写的“沈家老太爷之碑”

碑亭四周,燃起四座纸扎的金银山,一团团浓烟夹着火光,将黄白锡纸的灰烬送到空中,然后再飘落在禾坪各处。

天色慢慢黑下来,大门口素灯里的蜡烛点燃了,院子里各处也次第亮起灯光。沈府的中心建筑黄金堂灯火通明。

黄金堂正中是一间大厅,两边对称排着八间厢房。此时,这间大厅正是一个肃穆的灵堂。正面是一块连天接地的白色幔帐,黑漆棺材摆在幔帐的后边,只露出一个头面。

幔帐上部一行正楷:“沈老太爷万祥千古”,中间一个巨大的“奠”字,“奠”字下是身穿一品官服的老太爷遗像:只见约莫一位看着六十来岁、满头白发的老者他端坐在太师椅上,慈眉善目,面带微笑。

遗像正下方是一张条形黑漆木桌,上面摆着香炉、供果。灵堂里,香烟袅袅,不闻一丝声响。

不一会儿,又来了两个嬷嬷打扮的人,上前一福身后,便架起文蓉去了一侧偏厅,麻溜的帮她换好了丧服后,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引她去了大厅一旁,指着一块地儿,示意她跪好。

文蓉抬眼一看。正好在一排披麻戴孝队伍的尾端。她听着指令,慢慢的跪好,正想张嘴问些什么,就见一位年迈的僧人领着二十三个和尚鱼贯进入灵堂。

他们先站成两排,向老太爷的遗像合十鞠躬,然后各自分开,缓步进入幔帐,在黑漆棺材的周围坐下来。只听见一下沉重的木鱼声响后,二十四个和尚便同时哼了起来。二十四个声音——清脆的、浑浊的、低沉的、激越的、苍老的、细嫩的混合在一起,时高时低,时长时短,谁也听不清他们究竟在哼些什么:既像在背诵经文,又像在唱歌,吵的文蓉只觉的脑壳一抽一抽的生疼。

跪得越久,她就觉得深知越来越重,头越疼,太阳穴那里火辣辣,眼中也一阵金星直冒,整个人一片混沌。

文蓉揉了揉额头,深深吸了好几大口气,悄悄挺了挺胸膛,直了直身子,又狠狠的掐了自己好几下,尽量保住最后的清明。

香火在奠堂里弥漫着,如浓雾似的笼罩四周的。整个灵堂灰蒙蒙一片,忽明忽暗的烛光在微风下轻轻摇逸,如鬼火般地闪烁着冷幽幽的光,满大厅的人均是一概浑身缟素,鸦雀无声,伴着和尚奇怪唱读经文,整个大厅弥漫着诡异而阴森的气氛。

这就是守夜吧!所谓守夜、哭送,是指在亡者出殡前一夜,亲人奴仆守坐在棺柩旁,彻夜陪伴。俗语称之为“伴宿”,亦称“坐夜”。

看来,她今晚要这样跪一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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