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赵御史突然笑了出来,抚着自己的胡子指着周厘对李督司道:“你且瞧着,可知晓为何自个儿没有周督司爬的快了?”
李督司只好尴尬地赔着笑。原是他做这督司已一十四年,自中了举人便是江州府盐督司了。
这时赵御史又换上了一幅和颜悦色的面孔:“你们二人倒也不必如此紧张,吾试你们一试罢了。算算日子,距离李公公到达江州府还有不到两月罢?上头派人来稽核,定然会比吾今日更为严厉跟谨慎。没有问题便是最好,盐监司这几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风浪。如今既得你周厘如此保证,吾便信了你。”
随后又转向了李督司那边,语气有些严厉:“周厘是你的同袍,你怎可说那种推卸责任的言语?你们二人此次同去,若是真出了问题,你以为——自己能脱得了干系?”
“对着吾便罢了,若是旁的人,可有这耐心听你分辨?你自当好好思量思量,我们盐监司向来是协同一致的,下次可莫要再教我听到这类言语了。”
李督司在一旁弓着身子,告罪连连。口中直道自己记下了。
说着,赵御史又教周厘靠近些来,悄声道:“吾同你透个底儿,你且放心——官府这边知晓厉害,日后若有人蓄意栽赃或者出了什么岔子,定会全力保你。”
周厘躬身道:“谢大人。”
赵御史令周厘起了身,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口中道:“近两月我们皆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辛苦了你们二人。待这事过去了,定有犒赏予你们。”
三人又吃着茶叙了叙近日的时事,待到前头散了衙,便叫上刘运同、钱运副、王运判等几个同僚一齐去了醉仙居。
赵御史说一早便令醉仙楼掌柜备了菜的话倒是不假,先是上了脯腊、素鹅两个头盘;而后是时令的荔枝白腰子和鳝鱼炒鲎、鲜虾烩蹄羹、肫掌签等几个下酒菜;松鼠桂鱼作为压轴,辅以江鳐炸肚和蟹粉豆腐;最后上了莲子蓉香糕作为点心。
几人席间所饮的酒是钱运副从家中带来的两坛绍郡黄酒。因着明日还需上衙,再加上刘运同和王运判等人上了年纪,所以未曾饮酒。于是便只有赵御史和钱运副同周、李两个督司略饮了几杯。
席间,四人不断推杯换盏。钱运副更是为众人讲着他在前头衙门听来的轶事,尤其是学着当事人的神态语气,仿佛是亲眼见证了一般,直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周厘也同他一起插科打诨,气氛十分热烈。
正值众人酒酣耳热之际,赵御史竟站起向着两位督司行了一礼,酬酒道此番多亏了他二人跑这一趟,还得了个干净的结果,令盐监司众位都心里有个托底了。
遂余下的几人便跟着赵御史一同向二人酬酒。
与李督司的诚惶诚恐不同,周厘不骄不躁地向众人回礼,酢酒道:“周某能有今日之幸,实不敢忘诸位大人提携之恩。为官家办事自得尽心尽力,比起诸位大人坐镇州府衙门的辛劳,周某仅做分内之事罢了,实在不值一提。”
“再者,此行幸得诸位大人的面,下边的郡县才如此配合。另,也得亏李督司与吾同去,在其间诸多斡旋、调和,不然仅凭周某厚颜,此行怎可如此顺当?”语罢,又做了感激涕零之态,众人皆道他过谦了。
酒过三巡,众人也吃罢了酒菜,遂道了别各自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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