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姜棽吃醋的模样,姜槿哑然失笑,妹妹还是个孩子呢。打趣道:“怎么了?你这么大了,打雷下雨还要人陪你吗?”
姜棽故意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样,脸上露出了忧心惶恐的神色。姜槿脸上没了笑意,直接让心腹守着门。
姜槿摸着姜棽的头顶,温柔地开口:“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别害怕。”
姜棽咬住下唇,“那天……那天,我想起来了。”姜棽心里有些愧疚,二姐姐疼爱她这个妹妹,而她居然会对二姐姐生出堤防和利用。“那天的事过后,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最后的印象只有我在亭子旁边。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走到了湖边,然后再有印象时,我己经在湖里了。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拖着我下坠,我怎么都挣扎不开,也找不见你们。”姜棽半真半假地说道,“我醒来后,总是感觉到梦中的场景,有东西死死缠绕着我,我找不到你们,也看不见光,无论我怎么嘶吼,挣扎都没用。今天下雨的时候,我好像感觉又回到了那里。”
听着妹妹哽咽地样子,姜槿心里不是滋味,遂轻轻拍着妹妹背,哄道:“你想起了什么,告诉姐姐,姐姐会给你做主。”
姜棽语无伦次地说着:“那时,我记不得了。我今天才想起一些,是我让青雪她们走的,我的玉佩不见了,我以为是落在那里了,让青雪和青苹她们沿路回去找。然后我发现玉佩挂在湖边的护栏上,我走过去取,不是我自己摔下去的,玉佩也没了。”她可没说慌,甚至于那个丢失的羊脂玉佩到现在还没找到,这东西万一落到别有用心之人手中……
姜槿心中五味杂陈,原来是梦魇吗?梦魇缠身的确会使人性情大变,但棽棽怎么会好了,只是因为雷雨刺激吗?
更让她觉得棘手的是玉佩,那是大伯母的陪嫁,棽棽自小就随身带着。她审问那些丫鬟时,就知道是棽棽让丫鬟去找玉佩,她以为是调虎离山,但没想到是一箭双雕。而这玉佩是棽棽的贴身之物,要是落在湖里还好,如果流出去……更糟糕的是,万一这东西在姜柠手中……妹妹的话她是相信的,但无凭无据,她也不可能去指证谁。
姜槿语气镇定,“这事姐姐会处理好的,别担心。”
姜棽装作依赖的模样,点点头,“姐姐,过几天我能不能请华安郡主到府上玩。”
姜槿怔了怔,说道:“棽棽很喜欢华安郡主吗?”仅仅见了一次,妹妹怎么到主动邀人进府了。
“多亏了郡主,若非她的药方,我怕是还不能好呢,她真是医术高明,要是我也能如她一般就好了。”姜棽一脸羡慕,她是真的羡慕,要是能如华安郡主一般见多识广,江湖中自由潇洒该多好。海阔天高……人面对孤月疏星,心会变窄。而面对大江大河,便会有不同的情怀。坐井观天更是……
“药方?”
“是啊,她还告诫我,要我学会适应,不要把自己困住了。”
姜槿在心中把事情串联起来,如此一来,倒说得通,只是……“棽棽,你早些为什么不告诉我药方的事。”
姜棽意味深长眨着眼睛,“那时姐姐你心中正高兴着,我要是坏了你的好心情,岂不是罪过大了。”看着姜槿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姜棽连忙说:“顾岚怎么办?难不成姜家真要管她一辈子不成。”把顾岚赶走是不大可能了,但她这辈子怎么可能还能让顾岚如前世一般作妖。
“你还说,人家刚进门,你就做出那样的举动,都是定了亲的人了,还这么冲动。”
“姐姐,你没看见吗?孝期来别人府中拜会,这是有规矩的姑娘家做的出的吗?还一身白衣,头上缠白绢,这是要膈应谁?后面居然还想留在姜家,不说几位兄长马上要回来,她在这档口过来容易引人误会,说我们有亲上加亲的想法。而且家中几个哥哥没有定亲,姑母以前那般受祖母的宠爱,万一祖母心疼顾岚丧母。怕她嫁到别人家受委屈,就直接让哪个哥哥娶了她怎么办?只要这样一想,我心里就犯恶心,就差气得吐血了。”
姜槿听了姜棽的话哭笑不得,点点姜棽的额头,“你想法可真多,整天不想些正经事。”
“这可不是不正经,这是关乎兄长他们一辈子的大事。”
姜槿脸色也沉下来,棽棽不喜欢顾岚,她更是不待见顾岚。姑母活着的时候,折腾姜家姑娘名声,如今姑母死了,她的女儿又来折腾姜家。上辈子究竟是欠了她们母女什么,这辈子要这么被她们母女祸害。但凡她能做主……可偏偏她不能做主!
“二姐姐,明天我要去外祖母那儿住几天,就不回来了。”姜棽叹了气,“二婶母回来,以后倒不好像以前一样叫了。”
姜槿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妹妹大概是不开心吧,但穆国公府只差分府了,以前家中人少……现在倒不好再这么叫了,叹了口气,说:“也好。”末了,补充道:“回去记得喝碗姜汤袪袪寒,别着凉了。”
雨过天晴,花草上沾满小雨滴,气味异常清新,充满着芳草香味。晚霞在这时飘飘然出现在天边,宛如一条瑰丽的丝带飘洒地舒展开来,呈现出了一个焕然一新的世界。雨后的一切,那样美好,那样清爽,那样纯洁,洗净了尘世铅华。
姜棽笑了笑,今天过后就是崭新的人生了。心中如同被雨洗刷了心灵,已明净的一尘不染,眼神充满了坚毅。
定国公府世代镇守南境华阳关,不知道死了多少萧家儿郎,才换来南境安稳。正因为这赫赫战功,定国公府的门楣才能如此光耀。外祖父母唯有二子一女,十三年前南诏,百越,与蛊族勾结犯边,当时外祖父己经年过半百,遂请辞留京,镇守华阳关的将领是大舅父萧云章。定国府自昌武七年便镇守华阳关,大小的战役不知经历过多少,但那次不同,因为——蛊族。
大琞东边的东夷于太宗时期己灭,但北有匈奴,西有西夏。西境守军八万,连北境守军不过十万,唯独南境二十万边军,而为何华阳关如此与众不同呢?
百越,南诏再强能比得过匈奴吗?百越,南诏并不足为惧,难的是蛊族人,这个族群十分擅巫蛊制毒之术,平常深居山林,但每遇到天灾便会出来劫掠边关。十三年前,不知百越和南诏许了什么,让蛊族协同两国进犯华阳关。以前遇上蛊族劫掠,面对着神鬼莫测的蛊术,没有取巧的方法,只能用将士的命去填,死在蛊族人手下的萧家儿郎更是不计其数。
大舅父并未死于蛊毒,反而是死在了自己亲信的手下。而几个堂舅与几个表哥也无一幸免,将领皆战死,华阳关破,定国公府在华阳关的女眷皆上吊殉节。而南蛮不仅打下了衮州,甚至攻下了陕州,连西境也受到了战乱。
外祖父只能重新披甲上阵,历时三年,朝庭更是几度增兵,才平息了战乱,经此一役,定国公府从此再无传承,祖父年事己高,二舅父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孙辈活下来的只有早己出嫁的大表姐,旁系皆出了五服,定国公府血脉彻底断绝。无人能接下担子,外祖父与二舅父只能坚守边关,京中的定国公府只剩外祖母,二舅母与几位守寡的堂舅母。
外祖母失去了所有子孙,前世景晏登基后灭姜氏一族,又削减南境兵力,给了南蛮可乘之机,在北境……再度入侵,更是失了丈夫和女儿。
姜棽看着定国公府门前的护国柱石,眼中湿润,战争中死去最多的是男人,而受伤最深的却是女人。这护国柱石沉浸的何只是男人们的鲜血,更掺杂着女子们的血泪。
因为那场战事,华阳关外的南诏,百越十年中再未犯境,可姜棽知道,那些人并不是偃旗息鼓,而是暂时蛰伏,伺机而动。只要有机会,虎视眈眈的南诏与百越。随时会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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