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棽娇气的俯在定国公夫人膝上,心中却感慨万千。人总是如此,即使早已有心理准备,事情发生之后,还是会非常难受。她也只能就是尽量疏解一下外祖母的痛苦。
姜棽软软的说道:“外祖母,祖父这是想做什么?”二房本就有出息,分府她不意外,二房既然分了,四房就不好不走。而三房不同,父母双亡,四哥哥姜焕才十六岁,十六岁的举人不多,但也不少,在权贵遍地的京城真不够瞧的。而且,姜家是先立业,后成家,大哥哥和二哥哥都是快及冠时才婚娶。
定国公夫人揉着姜棽的头,不紧不慢的说道:“十七岁的探花在本朝也算少见了,哪怕天资聪颖也离不开刻苦耐劳。你二叔是个有出息的,再待在穆国公府只会影响了他的前程,以前倒是无妨,但现在穆国公府出了一个太子妃,穆国公府就不宜有太多处在高位的人。你二叔一家分出去,你四叔一家就不好再待在穆国公府。至于你四哥,己经是举人了,举人就可以谋官,便是要接着考也无妨,你祖父给他说的人家我听说过,是户部林侍郎家的嫡次女,虽比不得嫡长女贵重,但依你四哥的情况,也是高攀了,若非冲你祖父的面子,这门亲事,你四哥是够不到的。林三姑娘性情坚毅,也适合你四哥这个情况,你祖父也必会补贴,好好经营,日子也能好的。而你那两个姐妹,估计会在搬出去前把婚事定了。”
姜棽心中只觉得不可思议,祖父己经发话,姜焕成亲后三房就搬出去,三书六礼走完也只要几个月。姜柠还好,姜梓才十岁,定亲也太早了吧。
“不早了,娃娃亲比比皆是,没什么可稀奇的。”定国公夫人心中冷笑,圆姐儿落水的事怕是与姜家三房有脱不开的关系,所以姜老太爷才会如此急切。真是不打自招,倒是不用她费心去查了。定国公夫人唤了几个暗卫出来,命令他们盯着姜家三房。
看着定国公夫人的行为,姜棽脑中灵光一闪,心中恍然大悟,这事看着不合常理,但如果祖父知道了什么呢?正要开囗,就被兰草打断了,“太夫人,人到了。”
姚嬷嬷带着两个抱着几个匣子的仆妇走进了永安堂。
定国公夫人怜爱的抚着姜棽的墨发,“圆姐儿,祖母让聚珍阁和珍宝阁的人带来了一些首饰,你也该好好拾掇自己,平日不必这么素面朝天。”圆姐儿幼时总是在定国公府,那时府中皆是素淡的颜色,因为太鲜艳的颜色太具有冲击性,对她们的情绪并不好。所以女儿总是避免给她穿鲜艳的衣裳,渐渐的圆姐儿自己也习惯了素淡的衣裳。她如何不知道小孩子敏感,总是在一个压抑的地方待着,有些不大好,但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让女儿别送外孙女来定国公府的话来。小孩子天真烂漫,而小小的圆姐儿总是乖乖巧巧的,努力的讨好着她。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乖巧的孩子也惹人心疼。养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在身边,她才没有觉得太过孤独,也是那时,她才明白,为何那些老夫人总喜欢把孙子孙女养在身边,上了年纪的人,最害怕的莫过于孤苦伶仃,日子犹如一潭死水。
“嗯。”姜棽乖巧的应了,她从不去违背外祖母的行事,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就是对外祖母最大的孝顺,她从一开始就明白。
看着姜棽只挑了一个白玉雕绞丝纹手镯和几支珠花,定国公夫人干脆直接挑了白玉梅花耳坠,金丝攒珠耳坠……出来。
姜棽惊讶,“祖母?”她很少带耳坠,十次出门,九次都不带的。
定国公夫人财大气粗的说道:“除了耳坠,其他的全部留下。姚嬷嬷,带她们去结帐。”虽然圆姐儿并非定国公府的姑娘,不好用公中的银钱。但她可从不缺银钱,这些东西都是新样式,三个匣子罢了,又不是多少。
吩咐完姚嬷嬷,定国公夫人起身带着姜棽去了内室。
定国公夫人命钟嬷嬷守好门,然后从墙上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牡丹雕花的紫檀木盒子和一把小巧的钥匙,放到桌上,又用钥匙打开了盒子。
“外祖母?!”姜棽看着里面崭新的单子上面的东西震惊不己。这份私房,怕是连公主的嫁妆都不及。她是知道的,母亲当年嫁进穆国公府,除了聘礼和定国公府置办的东西,还带走了外祖母近半的嫁妆,外祖母手中居然会有这么多的私房!
“你外祖母我的嫁妆可是十分丰厚。”定国公夫人感慨,“我的外祖父只是一介皇商,纵使家业丰厚,但士农工商。若非云家当时急需银钱,一个商女是攀不上一个四品官家的。我母亲是外祖父唯一的女儿,嫁妆自然极为丰厚。云家也算有良心,没有忘恩负义。后来,我祖父官居一品,父亲也做到了三品侍郎。若非如此,我如何能得先太后赐婚嫁进定国公府。我嫁进定国公府时,外祖父还健在,他怕我嫁进定国公府底气不足,给我置办了许多私产,连我母亲都不知晓。”
姜棽不淡定了,“外祖母,这不对吧。”前朝确实重视女子的嫁妆,尤其是侯府高门,给女儿准备的嫁妆,除了田产铺银等硬通货,另外大到床桌箱椅,小到衣裳钗环,甚至是脸盆梳子银针丝线等零碎物件都齐备的很,就是做给夫家看:我们府上的姑娘嫁过去,吃穿用度哪怕是来日的寿衣都是我们自家出的,既然不吃用你们的,要脸的就不要苛待我们家女儿!可那是前朝啊,今朝可不兴厚嫁之风。除了皇家,女子的嫁妆规格不论如何,都不能超过一百二十八抬。云家外曾祖母暂且不论,外祖母这份私产的规格己经超过了亲王妃和公主的嫁妆规格,这么弄,真的好?
“大户人家嫁女儿总少不了几处庄子和宅子,可这庄子和宅子里具体有什么,除了当事人谁又知道?”
姜棽惊得目瞪口呆,还能这么操作?
定国公夫人仔细的说道:“嫁妆抬数有规格,多数人家女儿的嫁妆多了,那些东西都是放到嫁妆宅子里面的。我嫁进定国公府后,你外曾祖母也给添了一些。你娘亲出嫁时,我给了她我一半的私房,但是过后,你外祖父也给我补贴了不少。”定国公夫人回忆着往昔,“世上的男子大多三妻四妾,我父亲未纳妾,是因为他用着我母亲的嫁妆,底气不足,也是他有良心。所以我从来都没奢望过你外祖父不纳妾,但他除我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女人,你外曾祖母对我也是极好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嫁进定国公府。我的儿子死时,我纵使心如刀割;我的丈夫出征后,我即使日日难安,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婆母慈爱,夫妻相得,我过的已经很好了。”
定国公夫人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伤感,“定国公府有七个姑娘,但只有你大表姐和三表姐和四表姐是我的嫡亲孙女。你才刚满月时,你大表姐就己经要出嫁了。因此,你大舅母回京送你大表姐出嫁,她还抱过你呢。那时候你才小小的一团,玉雪可爱。你出生时我就想着,我的嫁妆你母亲带走了一半,剩下的都留给你做嫁妆。”后来外孙女才八个月时,就传来了恶耗。儿子和几个孙子他们就不说了,战死沙场本来就是武将的宿命。可那两个孙女才十三岁,她那些年算是白疼她们了。
姜棽默默握住了定国公夫人的手,她自己是明白这种痛苦的,安慰不了的,只能自己学会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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