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两人之间原本稍稍缓和的气氛再一次跌到了冰点,陷入了非常微妙的僵持状态。
躺在床上,姚舒翻来覆去睡不着裴砚承的话和冷冰的表情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后半夜睡着之后,梦里也都是些破碎的与之相似的场景。
前夜没睡好,第二天姚舒很早便起床了,走出卧室的时候,家政阿姨还在厨房做早餐。
见到她家政阿姨对她笑了笑:“姚小姐今天起这么早?早餐还要一会儿您先喝杯牛奶吧。”
姚舒看了眼裴砚承的卧室,轻声问:“叔叔还没有起床吗?”
“裴先生今天说不吃早餐了已经去公司了。”
“已经走了吗?”
“对啊,一大早就走了。”
姚舒抿了抿唇慢慢垂下眼睛。
黎城的早高峰依旧拥堵不堪,车流行驶缓慢。
在等待红灯的间隙驾驶座的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小姑娘。
明明昨天送她去上学的时候还笑眯眯的今天脸上却没什么喜色眼尾也微微往下耷拉着。
司机见她情绪不高,打开音响放了点舒缓的音乐。
今天是运动会的最后一天上午是比赛,下午是颁奖典礼和闭幕式结束后就可以放假了。如果闭幕式结束得早,还能提前放学。
姚舒来到教室时,阮小妍他们已经到了,正围在一起商量运动会后去哪里玩。
阮小妍提议去最近很火的野生动物园姚舒想到上次在月湖山庄没看到梅花鹿有点小遗憾于是问道:“有梅花鹿吗?”
“当然有啊。”
听到有梅花鹿姚舒的眼睛亮了亮。
阮小妍说:“反正今天结束早,等去完动物园应该也还早,到时候一定把你准时送回家,你不用担心被你叔叔说。”
运动会结束后,姚舒和阮小妍走到学校门口,却没有看到沈量和沈泽添的身影。
“他们人呢?”
话音刚落,一阵引擎声便从身后响起。刹那间,两辆摩托车已经她们身侧停下。
沈泽添和沈量摘下头盔,“上车吧。”
姚舒站在原地没动,憋了许久憋出一句话,声音轻轻柔柔:“你们拿到驾照了吗?”
沈泽添笑:“放心吧,不是无证驾驶。”
“快上车。”沈量催促。姚舒点了点,慢吞吞地爬上了他的车。
风声在耳边掠过,天边的云层烧红了一片。
平坦的公路上,传来少男少女的欢笑声,阮小妍迎着风大喊:“我要飞起来啦。”
沈量:“我要加速了!”
耳边风声正烈,摩托车开始加速。
然而下一秒,在经过一个路口时有辆车忽然出现在道路的镜头。
沈量神色一凛,急忙去踩刹车。但由于重心不稳摩托车侧翻,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好在踩刹车及时,车速也并不是太快,姚舒和沈量并没有受太大的伤。
姚舒的脚踝传来疼痛,应该是磨破了皮。
相比之下,沈量的伤比她要严重一些。脸上和胳膊上都有擦伤。
见状,沈泽添立即停下车,和阮小妍一起跑过来:“没事吧?”
沈量龇牙咧嘴:“疼死我了,不会骨折了吧。”
去动物园的行程暂且被搁置,一行人改道去了医院,所幸一番检查下来没什么大碍,只是轻微的软组织挫伤。
姚舒去拿药的时候,手机震了震,是裴砚承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声清冷,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在哪。”
姚舒紧紧攥着手机,不敢出声。
“说话。”
“在、医院”
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裴砚承被气得呼吸不稳,径直开车来到了医院。
医院长长的走道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小姑娘和那个叫沈量的男生并排坐着。
怒意涌上心头,裴砚承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姚舒拉了过来。
姚舒撞在他的胸口,恍恍惚惚地抬头:“叔叔?”
“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
男人气压阴沉,姚舒没敢说出自己脚踝擦伤的事。
裴砚承低头看她一眼,又缓缓抬眸,目光直直落在沈量的身上。
眼神阴鸷,沈量不禁瑟缩了一下。
“沈量。”
男人低沉的嗓音念出他的名字。
沈量慌忙站直,“姚舒叔叔,你、你好。”
男人眉峰冷冽,嗓音很低:“我之前不说,并不代表我能容许你一次又一次欺负姚舒。”
沈量摸不着头脑:“什、什么?”
裴砚承没空跟他废话,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落在他头顶,直接了当:“把手机里的照片删了。”
沈量回想了片刻,他手机里有关姚舒的照片只有那些表情包,他磕磕绊绊地问:“您指的是那些表情包吗?”
裴砚承目光冰冷,只是看着他。
“我马上删”沈量打开手机,把里面的照片全部删除,僵硬地笑,“已经删掉了,我、我只是和小舒开个玩笑”
“玩笑?”
裴砚承极冷地开口:“我并不觉得好笑。”
沈量从没见过气势如此强大的男人,那种压迫感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在他的目光下,愣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气氛紧张,姚舒不知道该怎么办,轻轻拉了下他的衣摆,“叔叔”
裴砚承垂眸看她一眼,手臂揽住她的肩膀。
目光依旧停留在沈量的身上。
“我不希望再看到你有任何不尊重她的行为。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保证我会做什么。”
说完,裴砚承直接掠过他,揽着姚舒往外走。
姚舒一边被揽着走,一边回头对沈量他们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肩膀处的手掌上移,裴砚承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头转了过来,不再让她去看。
裴砚承步子迈得很大,姚舒几乎快跟不上。
到达地下车库,姚舒被按进车里,车门“砰”地一声被甩上了。
她知道,叔叔真的生气了。
汽车启动,窗外景色飞速掠过。
街边的景色渐渐陌生,此时姚舒才察觉到这并不是回华御景都的路。
叔叔要带她去哪儿?
她偷偷看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有问。
片刻后,迈巴赫在南郊的国际赛车场停下。
“下车。”
姚舒解开安全带下车,“叔叔您带我来赛车场干什么?”
裴砚承的眼底是深潭般的沉静:“想玩车可以,你可以跟我说,我可以陪你玩个够。”
“我、我不玩了”她后退了一步。
然而男人的大手已经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过去。
姚舒趔趔趄趄地跟着他走,穿过室内区域,来到郊区偌大的环形赛道。
面前停着一辆黑色的重型机车。
裴砚承一言不发,将头盔戴在她的头上,轻而易举将她提上了车。
紧接着,他带好头盔也坐了上来。
引擎启动,发出粗犷的轰隆声。
姚舒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惧。
“叔叔”
“我真的不玩了”
面对身后女孩儿的示弱,裴砚承置若罔闻,拉过她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腰腹,“抱好了。”
未等姚舒反应过来,重型机车已经飞驰而去,轰隆隆的引擎声响彻整个赛道。
车速极快。
仪表盘的指针不断攀升。
姚舒脸色煞白,紧紧抱住了裴砚承的腰。
风声剧烈,景物飞速后退。
只觉得下一秒就会被甩出去。
裴砚承目光直视前方,面色未改。
他在发泄。
发泄内心道不明的愤怒。
他沉浮商场多年,面对过多少形形色色的商业对手,喜怒不形于色早就锻炼得滴水不漏。
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有关姚舒的事情,他就变得特别容易失控。
“叔叔”
身后传来声音,小姑娘的声音很轻,只一秒就被吹散在风声里。
但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声音里的颤抖和压抑的哭腔。
裴砚承骤然回神,降低了车速。
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垂眸间,他看到环在自己腰际那一双纤细的手臂。紧紧地抱着他,一直在微微颤抖。
裴砚承忽然觉得自己幼稚又可笑。
荒唐到去吓唬一个小孩儿。
“别怕。”
裴砚承缓和了声音,车速降低,慢慢开回了原点。
停车后,姚舒仍呆呆地坐在车上。
裴砚承将她抱了下来,替她解开头盔。
摘下头盔后,他看到小姑娘神情恍惚,眼角很红,湿润了一片。
裴砚承的胸口突然一阵钝痛。
晚霞沉落,阳光下有细微的浮尘缓慢游移。
在大片的余晖中,裴砚承沉默片刻,将她搂进了怀里。
手掌盖在她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地安抚。
很轻很轻,怕稍微一个用力就会惊扰了她。
“糯糯,对不起。”
姚舒静静地埋在他的胸口。
眼睛忽然一热,呜咽地哭了出来。
“叔叔”
“我听话。”
“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我不想你生气。”
“我不想跟你吵架,一点也不想”
裴砚承眉心紧蹙,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环在她身后的手指收拢,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隐隐泛着白。
回到华御景都,姚舒像个小尾巴一样安安静静地跟在裴砚承的身后,坐电梯上楼,步入玄关,走进客厅。
不说话,不吵也不闹。
裴砚承转身看她。
小姑娘的眼睛还有些红,垂着眼睛,头发乖巧地别在耳后。一声不吭,有些拘谨。
他抬手,将她头上一缕微微翘起来的发丝压下去,缓声说:“早点休息。”
姚舒局促地点点头,往卧室走。
许是刚才在赛车场折腾太久,她弄伤的脚踝开始隐隐作痛。
裴砚承察觉到她的异样,皱眉问:“脚怎么了。”
眼见瞒不住,姚舒老实回答:“不小心摔破了点皮”
他将她提到沙发,抬起她的右脚。
校服裤脚缓缓上卷,红肿破皮的伤口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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