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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件你最珍贵的藏品吧,”海拉将支票轻轻塞在杨毅年上衣的口袋里,“不多,就一件。”

“那你转身,在五斗橱的第三个柜子里就是我珍藏的东西,你随便挑一件拿走。”

似乎刚刚这番谈话确实让杀手的警惕性下降了不少,海拉居然真的按照他的话转身走向五斗橱。

——把后背毫无防备地留给了他。

杨毅年的神色变得阴毒起来。他的双眼蓦地蔓延开一片猩红,瞳孔如猫般倒竖,额上隐隐露出一棵树的烙印。

那烙印闪了下光,便又没入皮肤之中去。

他的声音也随之变了,低沉又轻柔,如果不看脸,还以为是某个午夜情感电台的主播在说话。

“你是杀手,你杀过很多人吗?”

海拉的身形忽地停住了。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头微微下垂,声音不复方才的轻快,变得呆板:“是。”

杨毅年慢慢起身,向他走去:“你该死吗?”

“该死。”

“那好,”他从一边的桌子上拿起水果刀,轻轻递到海拉手里,“你是罪孽的,现在神赐予你自/杀赎罪的机会。”

杨毅年将他的头抬起来,直视着那张好看的脸和无神的眼睛。海拉并没有因为他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表现出诧异,双目空洞地望向前方,如同傀儡一般。

杨毅年有些遗憾。

虽然这个杀手很年轻,可年龄终究还是大了,不是自己最中意的那种。

他似乎已经看见海拉将刀子捅进心窝里,然后踉跄地倒在地上,在死亡前的最后一刻突然醒来,变得害怕和惊慌,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会有绝望和痛苦,但依旧阻止不了喷溅而出的鲜血与流逝的生命。

杨毅年深吸一口气,觉得灵魂都在战栗,几乎下一秒就会高/潮。

他迫不及待地睁开眼想看看那让人热血沸腾的画面,可一抬头便正好撞上一双满是戏谑的眼睛。

没有痛苦,没有绝望,也没有死气,不是死人或是将死之人该有的神情。

水果刀被人在指间转了一圈,倏地飞了出去,钉在墙上。

“杨总,本来我们是可以再谈谈的,”海拉的声音中不乏惋惜,“您看我们这种卖命的小员工真的很在乎业绩呢。”

杨毅年瞪大眼睛看着他:“我刚刚明明催眠了你,你怎么——”

“催眠是你的能力吗?”

海拉轻快地笑了笑,就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

一只灵巧的手不知何时出现在杨毅年颈侧,紧接着皮肤上传来轻微的刺痛。

“不要害怕,只是微量麻醉剂,可以让我们的谈话更快更顺利地结束。”

海拉把注射器丢在旁边,从怀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和一支开机的录音笔:“杨毅年,男,D城知名企业家,慈善家,从去年至今资助两所孤儿院,收养孤儿五人。”

杨毅年瘫软在地上,就像一坨砧板上的烂肉,口齿也不听使唤起来:“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

海拉没理会他的问题,翻了一页纸:“本周一我司接到市民热线举报,称慈善家杨先生领养的孤儿无故失踪,于是特来调查。”

他偏头,向杨毅年笑了一下:“初步调查发现杨先生的烟灰缸是人类头骨制成,故深入调查,发现在其冰箱内有人类肢体残留,电脑中存有限制级血腥影视影像资料5GB,主角是失踪的五个少年,以及部分对外界声称‘被人领养’的孤儿院孤儿,这些——”

海拉抬手,把杨毅年的脸板正对着自己:“可属实?”

杨毅年从发现自己的催眠失效开始便已经绝望了。

那是他最后仰仗的能力。他靠催眠的异能干掉了竞争对手,让那些孩子不吵不闹,对自己言听计从。

“你放过我,我给你钱,我给你钱,求求你放过我,求你......”

杨毅年的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流进嘴里,可偏偏麻醉剂正在生效,让他想抬手都抬不了。

“我给你钱,刚刚那些再添两个零......不,三个零!”

海拉眯起眼看他,不说话。

“四个零!四个!”杨毅年尖叫道,“你不杀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青年挑眉,似乎很伤脑筋地叹了口气:“我这单要超时啦,杨叔叔,客人会给我差评的,您可以快一点吗?说个‘是’我就可以收工啦。”

他以为自己在送外卖吗?

杨毅年一口气儿没喘上来,憋在喉咙里打了个嗝。

“杨叔叔——那些孩子都是这么叫你的吧?”

海拉笑了笑:“人渣,你不是最喜欢这样虐待别人再拍视频吗?我多善良啊,只给你录个音,你承认了我就咔嚓掉你去做下一单,无痛流水线作业,还不满意呀?”

“再问您一遍,这些是不是你做的?”

杨毅年瞪大眼睛,哆嗦着唇:“是......不是,不是我!”

“啧。”

海拉把录音笔关掉:“好啦,杨叔叔慢走不送,下辈子别投胎做人了。”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既然他能来这里杀人,就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那自己雇佣的训练有素的私人保镖一定能替他报仇!

“我?”海拉轻快地笑起来,“我就是个普通的公/务/员罢了。”

他轻柔地伸手抚上杨毅年的侧脸,语气十分真诚:“非常规事故决策及处理事务司执行员,工号A0003,竭诚为您服务。”

“看见那么多孩子因为你奇怪的爱好死于非命,我就知道这个加急单接得还算不浪费时间。”

杨毅年口中忽然发出一声非人般的尖叫。

他只觉得自己被海拉碰到的皮肤似乎开始寸寸皲裂,就如同发干的陶土制品表皮上的裂纹。

这个时候麻醉剂的功效似乎恰到好处地消失了,从被碰到的皮肤开始疼起来,浑身上下像被人从内而外慢慢地撕裂开。

在痛到意识模糊之时,杨毅年忽然有一种错觉。

他觉得那些出现在皮肤表面的血痕刀子似的将身体分割成一块又一块,支离破碎,可又偏偏没有一滴血渗出来。

和刚刚被切成八段的iphone一样。

海拉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杨毅年死不瞑目的脸,拎着那个文件夹走到客厅正中央供奉的关公像前,恭敬地上了一炷香,双手合十,轻声又温柔道: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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