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姳攥紧手里的书包带，脸色煞白，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清凡。
“你没写完题，”陆清凡一字一句说，“其他人放学，你留下把题写完再走。”
其他的学生听见这句话，脸上紧绷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了。几个已经收拾好书包的立刻撒腿就跑，生怕陆清凡改变主意把所有人都留下来。
程姳依旧白着一张小脸在原地，目光下移，直勾勾地看着地板。
陆清凡走到她面前坐下，拎出她那张没写几个字的纸：“喏，写吧。”
程姳抬起头，满眼的哀求：“老师，求你别让我......”
陆清凡不为所动：“我是不是说过写不完就留堂写？”
程姳点头。
“那不能坏了规矩，”陆清凡说，“写吧。”
“可是......”
“你不问我为什么只留你一个人？”
程姳手里的笔在纸上狠狠划出一道痕迹。
“还是说你知道我要是留人，肯定会留你？”
陆清凡看着小姑娘通红的眼眶，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因为我说写不完的留堂，所以你的同学们把你推出来，让你想办法拖住我，是不是？”
程姳的喉咙中挤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呻/吟。
“这样一来，就算我要留人，你也会是最显眼的靶子，因为你得罪过我？”
陆清凡看着程姳近乎崩溃的表情，心头掠过一丝不忍：“你的同学......”
“老师，求求你，”程姳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我会回家把题写完，你能不能别让我留在学校？”
学生们放学总是最积极的事，刚打铃十多分钟，教学楼里已经静了下来。夏天傍晚的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拂动天蓝色的窗帘，带来些许凉意。
“为什么？”陆清凡问，“给我理由。”
他隐隐觉得马上就会知道这一切的真相，目光中透着恳求：“程姳，你告诉老师为什么，这真的很重要。”
程姳憋了许久的泪终于滚落下来。她颤着手胡乱抹掉眼泪，带着哭腔道：“老师，我不能说，不能说啊！”
陆清凡的心被狠狠一揪：“你不要怕，你说出来，老师会保护你的。”
程姳却忽然止住了哭声，脸上的表情扭曲，瞪着陆清凡身后不说话。
“怎么了？”
“它来了，”程姳嘶哑着声音说，“它真的存在，它来找我报仇了。”
确实不对劲。
窗外的蝉鸣和鸟叫声消失了。
整间教室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陆清凡猛地回头，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只巨大的绿色螳螂立在讲台上，两把带着锯齿的镰刀猎猎挥舞着，一双漆黑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面前两个渺小的人类。
程姳嚎啕大哭起来：“不要！我没杀你！你走！我没有杀你！”
陆清凡汗毛倒竖，心底升起一股恶寒：“你杀了螳螂？”
“是鬼！有鬼！”
鬼？
什么鬼能长成螳螂的样子？
可陆清凡还没来得及问，下一秒，那只螳螂便像一道绿色的闪电一样向他们劈来。
陆医生活到这么大，最怕虫子。无论是大虫子小虫子，软体的硬体的，四只脚六只脚八只脚的，但凡出现在他方圆一米以内，都能把他愉快送走。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虫子，足足两米高，带着触角的头顶在天花板上，口器“沙沙”作响。
螳螂是肉食性昆虫。
陆清凡下意识地拦腰揽过瘫软在座位上的程姳，翻滚到一张桌子下面。
那张桌子挡住了巨型螳螂的一镰刀，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螳螂似乎知道只要没了桌子的掩护，这两个人很快便会成为自己的腹中之餐，于是又想一镰刀下去。
可它身子一歪，镰刀错过桌子，直接劈到了地上。
它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双小黑眼睛探究地看向地面，发现那个人类刚刚好像踹了自己一脚。
陆清凡要疯了。
他现在又恶心又害怕，觉得身上奇痒无比，好像有一百只虫子在皮肤上跳踢踏舞一样。
他趁着螳螂思考人生的时候抱着程姳连滚带爬地冲向教室的后门，千钧一发之际将门甩上，挡住了螳螂的下一刀。
只要逃出学校就没事了。
陆清凡把程姳挪到后背上，气喘吁吁地跑到楼梯口，回头一看，那只螳螂似乎被卡在了教室里，只从后门的窗里探出一截镰刀。
陆清凡松了口气，从二楼三两步冲到一楼。
幸亏它脑子不好用。
也幸亏只有一只螳螂，没再来个蜘蛛什么的......
等等。
他心里刚想完，耳畔忽然响起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就像......
陆清凡悚然回头，就看见一只体型不输于刚刚螳螂的蜘蛛从身后爬来，头高高抬起，沾满了唾液的口器在夕阳下闪着光。
跑已经来不及了！
他下意识地调转身体，将程姳紧紧护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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