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双眼呆滞地看着他,喉咙里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尖叫:
“鬼啊——”
他“啊”了一半,男人上前一步,伸出食指勾住了他脖子上的项圈。
苏黎被他勒得好悬没背过气去:“林局,放,放开!我要喘不过气了!”
“清醒了?”
林宿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苏黎弯着腰,涨红着脸猛地咳嗽了两声。
“清,清醒了。”
林宿瞥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档案袋,神色微微一变,一把夺过来。
他刚欲质问苏黎,突然发现少年的眼角泛红,望着他的双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白皙的脸颊上是一道道混合着泪水的灰尘,看上去狼狈又可怜,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
“你……哭了?”
少年“啊”了一声,赶紧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却直接把脸糊成了一只脏兮兮的小花猫。
“没事,就是过敏而已。”
他努力朝林宿挤出一个和平时一样灿烂的笑容,可惜失败了。
林宿不理会他这一听就知道是现场瞎编的假话,沉默片刻,缓声道:“跟我来。”
知道自己犯了错事的小狐狸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到了办公室,张寰三已经走了。
他看着开始翻抽屉的男人,讷讷地问道:“林局,你不会开除我吧?”
要是上班第一天就被开除,那他可真就没脸做狐了。
林宿瞥了苏黎一眼,丢给他一块毛巾。
“去那边洗手台,把脸洗洗。”
少年还来不及道谢,就听他又道:“暂时不会。”
心情刚雀跃起来的小狐狸傻了。
暂时不会的意思难道就是,以后就会了吗!?
“看你表现。”林宿说。
苏黎匆匆洗了把脸,把这条神圣的毛巾仔仔细细地搓干净、叠整齐,然后双手交还给了林宿。
林宿看着这小家伙看似毕恭毕敬实则暗中观察自己的模样,又扫了一眼他身后因为紧张而卷成麻花的大尾巴,还是默默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不可能。
要是真有人派这样的间谍来超管局,那他肯定是个傻子。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林宿决定最后再试探一次,“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要向我坦白的?”
但让他诧异的是,面前的少年还真的露出了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
虽然立刻就收敛了起来,但那一瞬间,眼神中的极度惊恐是骗不了人的。
“趁现在说清楚,我还能给你个宽大处理。”
男人沉下脸来。
苏黎……苏黎悔不当初啊!
少年被吓得耳朵都塌了下来,在对面那道紧迫的视线下,他紧张到一边打着嗝一边检讨自己:“对,对不起林局,我,我辜负了你的期待……嗝儿,我不是人!哦对我好像本来就不是人……总之我不是东西!”
林宿的眼角一跳,还没等开口,苏黎就继续沉痛反省道:“我千不该万不该起了贪念……我不该趁张哥不注意,偷偷拿走您给狗点的鸡腿外卖。”他抽泣一声,痛苦道,“可,可是,那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林宿:“…………”
林宿:“就这些?”
“还,还有一件事,”苏黎连头也不敢抬,他实在太羞愧了,“我临走前,还拔了一撮您院子里养的兔、兔子的胸毛,东西就在这里。”
他从怀里珍重地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到了林宿的办公桌上。
少年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依依不舍的神情。
林宿坐在办公桌后,盯着盒子里那一撮还带着兔骚味的白毛,足足好几分钟没说话。
好半天,男人才艰难地问道:“你拔兔子的……胸毛干什么?”
“我就想闻闻味儿。”小狐狸弱弱道,“我已经很久没吃过兔子了。我太馋了,对不起。”
林宿:“…………”
他彻底无话可说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在苏黎忐忑的注视下,他无力地挥了挥手:“你走吧。”
苏黎一愣,不可置信道:“您,您不处罚我吗?”
处罚什么?处罚你偷鸡腿,还是拔兔子毛?
林宿表示,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和苏黎讲话。
他长这么大,在超管局呆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妖怪!
“那,那我就先走了?”
少年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往门口挪动,可才走到一半,林宿忽然又叫住他:“站住。”
苏黎大气也不敢喘地回头:“您您您还有什么事?”
林宿把一个东西抛给他:“接着,你不是想吃兔子吗。”
苏黎接过来,定睛一看——
竟然是真空包装的麻辣兔头!
他欢呼一声,突然猛地冲过来,给了还在座位上思考人生的林宿一个猝不及防的大大拥抱。
“太谢谢您了!”小狐狸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呜呜地又笑又哭,少年头顶软软的耳朵蹭着男人的脸颊,身后的大尾巴疯狂摇摆,“林局,您真是大好人!”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这东西的味道!
说完,还没等林宿反应过来,少年又小旋风似地冲出门去了——
这是小动物的习性,得到了好吃的,先找个稳妥的地方藏好了,再慢慢品尝。
“我去,这小家伙怎么了?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林局?”
从外面走进来的张寰三停下话头,看着办公桌后扶额轻笑的男人,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林局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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