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竹林的别院修得野趣十足,是一座竹楼坐落在翠色欲滴的竹林之中,竹楼之中格式家具都是用竹子制作,门口用竹席充足屏风,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姜贞娘在等小内侍通传时,风吹帘动,她看到了一截白色的衣袍,明明是极为素净的颜色,也不知道那衣袍是什么料子,配着银线暗纹的纹路,反倒透出极其雍容得气度来。
那人应当是端坐着,所以才只露出他背影的一小截衣料。
他是荣王吗?
姜贞娘正想把这种衣料记在脑海里,一道如同玉石轻击的清越的嗓音穿过竹帘露出了些余音:“道歉?真是荒唐。”
几个字男人说得都不重,细究下甚至能听出他的漫不经心的漠然,他如果高坐在神台之上的尊者,却又没有那些矫饰的慈悲,直白得剥开了那些伪装后的私心,给这件事作了最后的定论——荒唐。
姜贞娘的脑海里仿佛有个弦被搏动了一下,男子后面的声音在竹叶的沙沙声响下有些模糊,姜贞娘只断断续续的听到几句。
“……我看忠勤伯府也是不堪,出了事情,不管是非对错如何……竟然让妇孺来致歉,让她们回吧。”
没一会儿小内侍就出来传话,语气不卑不亢态度却很强硬得说:“荣王现在不见客,你们回吧。”
周氏只能失落地离开潇湘竹林,姜贞娘却有些心不在焉,原来那个人他就是荣王吗?
她想象了那么多荣王的模样,但直到见到他的背影她才发现,这个人竟比远比想象中要清贵端正。
明明那么多人都没有觉得让姜贞娘替秦寿楠给荣王道歉有什么不对,如果不是秦寿楠做得太绝情狠辣,就是姜贞娘自己也不认为是什么委屈的事情。但荣王他却对这件事说了两个字——荒唐。
这件事确实很荒唐,更荒唐得却是姜贞娘之前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可质疑的。
如果说今天之前的荣王在姜贞娘心里还是一个单薄的描摹不出身影的形象,那现在她听见了荣王说话的声音,看见了他华贵清举的身影,姜贞娘心中的想法又更坚定了一些。
竹楼内,白龙鱼服的祁明轩端坐在竹桌前,他的手指握着一个雕刻精美的竹杯,杯中的袅娜的热气已经凉透,恹恹得散发着茶香。
竹榻上躺着一锦衣男子,他周身萦绕着醇厚的酒香,他的呼吸绵长平缓,方才院外的动静并没有扰到他的清梦,他依然在酣睡之中。
为庸负手立在房间角落,他瞥了榻上的男子一眼,也没压低声音,恭敬的开口:“陛下,要奴才把荣王给叫醒吗?”
祁明轩的目光在毫无反应的荣王身上落了一眼,然后抬了抬手,制止了为庸,他放下那杯已经凉透的茶,淡淡说了句:“不用。”
说完,他起身就往屋外走去。
为庸瞪了荣王一眼,荣王也太不识好歹了,陛下都亲自到别宫来见他,而他竟然喝得酩酊大醉,让天下至尊等他。
想着宫里的太后,又想着陛下对荣王的容忍,为庸又是愤懑又是替他主子委屈,然而他能做也只是弯着腰快步跟上祁明轩的脚步。
中午的宴会上,姜贞娘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用膳,她心中纳罕为什么来参加桃花宴的多是年轻貌美的女子,甚至有几个家世不好但是容色堪称绝色的女子也来赴宴了。
过了会儿,南阳长公主一人出来说了几句祝词就正式开席,姜贞娘能发现离得近得有几个女子看起来神情失落。连周氏都不如往常的平静,趾高气扬的秦雪昭也有点情绪低落,和她说话时总是夹枪带棒的。
姜贞娘一心一意想着荣王的事情,也没去深究周氏她们懊恼的原因,姜贞娘甚至有点错觉,来参加桃花宴的人中,可能只有她的心情是雀跃的。
用完午膳后,周氏和秦雪昭没空理会姜贞娘,她们忙着找永明伯夫人求助,就把姜贞娘抛在脑后。
对于两母女的态度姜贞娘乐见其成,甚至还松了一口气,荣王不是能闲的住的性子,她想着上午南阳长公主说的话。听她的口吻,荣王应该是个爱花惜花之人,整个温泉别宫有桃花林,梨花林、竹林和大大小小的琉璃花房,他会去哪一个地方看花呢?
姜贞娘支开了丫鬟,她要做的事情只能掩人耳目,所以也只能避开人多的地方,最后姜贞娘七拐八绕的走到了梨花林。
说来也怪,之前路过桃花林的时候,不时就能碰到带着丫鬟出来游玩的闺阁少女,唯独到了梨花林后,姜贞娘一个人都没有再见到了。
明明梨花纯白如雪,又有馥郁芳香,怎么会没有人前来观赏呢。
姜贞娘漫无目的逛着,她有些纳罕的想,她为了避开耳目,穿梭在小路上,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姜贞娘失落的想,她今天应该见不到荣王了。
正想着,她的视线尽头忽然就出现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身影,站在一棵梨花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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