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娘娘贸贸然出手,不仅把谢修仪和孩子一起搞没了,还毁了许家前些日子颇有进展的拉拢谢太傅的计划。
身处高位、代掌凤印,端妃应当大匠不斫、八风不动才对。
这次着实是有些急躁了。
“所以你就听了赤珠的挑唆,急忙忙对着谢修仪下手了?”
太后轻轻嗤笑一声:“你倒是不知,赤珠前些日子可路过柔仪殿好几回呢。”
端妃一怔:柔仪殿,是柔昭仪的居所。柔昭仪身为许太后的敌人施贵太妃的侄女,自然和端妃不对付。
“赤珠一向忠心耿耿……”端妃口中喃喃。
太后摇了摇头:“你最该知道,赤珠并非是你带进宫的宫女,今日瞧着忠心耿耿,过了一日,便不晓得心向何方了。唯有玉珠和冰珠,从小伺候你到现在,父母又都在府中做事,这才是忠心的保证。”
“你因为赤珠的嘴巴比玉珠和冰珠的乖甜,就提拔赤珠,实乃蠢事。如今你吃了一亏,就要牢牢记住这个教训。”
见端妃还想开口提凤印的事,太后截住话头:“至于凤印……殿中省年前对账的时候,你被柔昭仪找出两处错漏,皇上已有不满。如今出了谢修仪一事,你出手匆忙,哀家替你遮掩了不少,又从殿中省推出两个人来才作罢——皇上恐怕不满至极了。”
“如今哀家先收了你的凤印,免得皇上开口将凤印交给德妃或是柔昭仪,也让你给旁人留下些良善担责的印象。”
“更重要的是,哀家询问过太医。你久久不曾遇喜,或许也有宫务琐碎、过于劳累的缘故。你既然知道皇嗣对许家的重要性,就好好将养着吧,横竖有哀家顶着呢。”见端妃有所松动,太后缓了缓语气,温和劝道。
果然,提及自己最在意的皇嗣一事,端妃默然片刻,俯身叩头:“侄女多谢姑母提点。”
太后点点头:“你既知道就好。服用坐胎药的时辰快到了,你快回去吧,记得令宫女为你揉揉双膝。晚膳时,哀家会吩咐御膳房送些药羹给你。”
“你虽然这件事急躁了些,但你向皇帝为谢修仪讨追封谥号的事做的甚为不错,以后当有这样的气度才对。”太后不欲打击端妃斗志,寻了另一件事来夸奖端妃。
见端妃又俯身谢恩,太后面上出现了一丝疲乏,由着陈嬷嬷在自己身下垫了个弹花软枕,闭上眼对红珠吩咐道:“红珠,送端妃出去吧。”
红珠领命,搀扶端妃起身,然后送端妃坐上了正二品的轿辇,微笑道:“端妃娘娘恐怕不知,今早谢太傅上朝时乞求告老还乡,连带着原先透露和咱们家相结秦晋之好的意愿也不愿意提了——丞相大人颇为可惜,太后娘娘也叹了一早上的气。”
端妃闻言,拉起红珠的手,自己腕上那一对翡翠镯子就不声不响地到了红珠腕上:“多谢红珠姐姐告知。”
红珠轻轻转了转自己地手腕,语气恭敬:“端妃娘娘客气了,这是奴婢应当告诉地。”
轿辇被缓缓抬起,向着端妃居住的延庆宫行进。
端妃端坐在轿辇上,按下传消息给正在可惜的父亲发牢骚的想法——毕竟谢太傅乞骸骨的直接原因是爱女谢修仪的薨逝,又是自己动的手,还是别去找骂的好。
正二品的轿辇上覆着浅黄色的云纱,上头用银线绣出一轮轮的弯月。风一吹起,云纱飘扬,那一轮轮弯月便似一双双笑眼盯着轿辇上的人。
尤其像谢修仪的笑眼。
端妃在心中轻念:谢修仪的死,并不应当全然是自己的错,谢修仪很该付一部分责任。
她原本并不打算对付谢修仪的。
谢修仪是朵小白花,没多少心计,对待自己实诚,又很能分去柔昭仪的恩宠。
所以,她原先是颇为照顾谢修仪的,也对应着许丞相拉拢谢太傅的计划。
可偏偏,谁叫谢修仪在她被柔昭仪嘲讽久不遇喜的第二日,就满脸欢喜地告诉她自己有孕了,一双眼笑成了弯月。
长久对皇嗣的渴望与多年不孕的心酸,让端妃的心霎时就被嫉恨愤妒填满,什么都不顾了。
也偏偏,谁叫谢修仪自己从小身子没调理好,不过一次小产,就引发旧疾,一夕薨逝。
端妃的手猛然揉住一团弯月,狠狠地攥着。
是谢修仪自己的问题,与她何干?
她不过是……听了旁人挑唆,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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