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还未曾受用一会儿,就看见了严嬷嬷。
“严嬷嬷,檀香、梅香姑娘,这段日子可算幸苦了,建章宫、储秀宫来回地跑。”何长喜向后摆摆手,示意小福子停下,而后亲自迎了上去,不忘给后头捧着画的檀香、梅香打招呼。
“哪里,不比何公公侍奉皇上来得幸苦。”严嬷嬷笑眯眯地询问:“皇上现在可有空看画?”
何长喜连忙点头:“自然,皇上特地空出时间呢。”而后便引着严嬷嬷进了殿内。
正殿左边的朵殿用多宝阁隔开,做了御书房,是永宣帝下朝后办公批阅奏章的地方。
此时永宣帝正对着窗子负手而立,清俊的面上神色不变。
严嬷嬷等人下跪请安,永宣帝上前亲自扶起严嬷嬷:“嬷嬷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后头檀香、梅香赶忙将画轴放在金龙檀木桌上,告退出去代替何长喜站岗。
严嬷嬷和何长喜起身,看见永宣帝行至桌旁,很有默契地一并停在三步远的地方,正巧能看清画上的内容和署名。
他们都是孝安太后留给永宣帝的人,不过后头被许太后调出去过,直到永宣帝近几年掌权才重新回来伺候。
永宣帝亲自从后到前打开画轴,一份份仔细观赏秀女们的画,何长喜就负责在旁边看署名报家世。严嬷嬷见永宣帝一连看几个都未曾停顿,直接放到一侧,便心知还没到她开口的时候。
看了约一刻钟,都未见看上眼的画,永宣帝难免拧眉,随手打开下一幅画。
“回皇上,这是正四品青州刺史常东之嫡女,常氏钰婷。”见永宣帝眉目舒开,何长喜连忙说道。
严嬷嬷也适时开口:“据奴婢观察,常秀女是个安分守己之人。”
永宣帝瞧着画上热热闹闹的百姓赶集图,不免被右下角的恶霸伤人吸引了目光,看着恶霸和许丞相颇为肖似的脸,点点头:“常东一向恪守本分,为官清廉,关心百姓,又爱作画修身养性,倒是都传给了女儿。”
只可惜因着许家,要过几年才能调回京城当差。
这样想着,常秀女的画就放在了入选的那一侧。
下一张是一副山水游胜图,画中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令人颇为向往,署名是薛意如。
听完何长喜和严嬷嬷的介绍,永宣帝微微颔首:“其父虽是商人,但能忠君体国,甚是不错。薛秀女此番选秀也算经历了风波,但都顺利通过。朕又见其画甚是大气,可知为人上佳。”
瞧见薛意如的画也被放在入选一侧,何长喜低头:严嬷嬷不常进御书房伺候,自然没有他知晓得多。这位薛皇商,从三年前皇上亲政开始,就给皇上乐捐银子。
举人才、训心腹、养精兵,皇上的当务之急都是要银子的事,薛皇商此举正中皇上下怀——虽然部分原因是为着自身不再被攀附许家、施家的皇商欺压。此次将女儿送进宫来,亦是表现忠君之心。
听着皇上的意思,入宫后必然不会亏待了薛秀女。
前些日子温绣那事,皇上原本没打算削走那几位太医,谁叫出事的薛秀女和蒋秀女,一个是皇上恩师之女,一个是投靠皇上的皇商之女,引得皇上疑心太后。
见永宣帝又打开下一幅画,何长喜连忙收了心思,继续做好介绍员的工作。
可之后永宣帝就再没选上的画,直到最后三幅。
“三等文昌伯嫡女,沈氏清心。”
永宣帝徐徐展开画卷,上头一颗桂树傲立花丛,还提了一句诗:“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1】”
“沈秀女这几日不曾和人说话,很是孤傲的性子。”严嬷嬷看永宣帝颇为欣赏的神色,开口道。
永宣帝随口道:“文昌伯就盼着这个女儿走施家许家的路呢,自然是不能和她人相同。不过画得很是不错,也有些才学。”手一松,画轴就滚到入选区了。
只剩最后两幅了,一幅署名蒋乔,一幅署名安婉莹(娴安郡君闺名)
永宣帝略微犹豫,伸手拿了娴安郡君那幅画。
一展开,上头只画有一柄精致的金镶玉如意,上头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凤凰。
永宣帝轻轻笑了,眼底却划过一丝寒芒。
严嬷嬷丝毫不觉,笑得愈发灿烂,犹如一朵盛开的菊花:“哎呦,若是奴婢记得不错,这可是孝安太后赐给娴安郡君的,和皇上您的那柄青龙金镶玉如意是一对呢。”
只可惜孝安太后去得早,只来得及为安小姐求了个三品郡君的名号,没来得及赐婚。不然,现在还轮得到许家觊觎皇上的皇后之位?严嬷嬷在心中暗道。
何长喜却看清了永宣帝一闪而过的冷冽,心头一颤:朝堂上世家、新贵党派倾轧,皇上早已厌烦旁人的暗示威胁,尤其是一些倚老卖老的老臣。
娴安郡君此举是搬出了孝安太后未说出的遗命,对皇上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暗示威胁?
恐怕娴安郡君本意想让皇上记起儿时相处的记忆,但此时只会惹得皇上厌烦罢了。
永宣帝面上仍是带笑,甚至回了严嬷嬷一句:“不错,朕也记得这件事呢。”
但心中自有自己的考量:他想要的,不是皇后,而是妻子。
永宣帝这样想着,垂下眼帘,伸手打开了蒋乔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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