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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良和秋斓长得不大像。

她烟眉柳目,樱口细腮,身形纤细,生得极似秋母年轻时的样子,与街坊女儿家们更是有种迥然不同的灵巧。

此时德良一脸的憔悴病容甚是惹人心疼。

她两条柳叶眉紧紧在眉心蹙着,显然没有丝毫喜色。

秋斓便朝姐姐强颜欢笑道:“你看,这么大的参。”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德良径直打断秋斓:“阿斓,你疯了?”

“你让我这样活着,我宁愿去死。若没有我这病秧子,阿爹阿娘不会这么辛苦,别人更不能像今日这般作践我们家。”

秋斓愣了愣:“阿姊……”

秋德良眼眶发红:“你方才不也听到了闲言碎语?镇国公府沈家的世子就算再金尊玉贵,如今也是墙倒众人推,是个半截身子在土里的,你怎么能同意嫁给他?”

秋斓唇角微弯,坐在德良床边耐着性子规劝道:“阿爹从前说过,这世上没什么比家破人亡更可怕的事了。”

“我不想,也不想你们有事。”

“阿姊不是糊涂人,肯定明白他们这次只是借了阿姊你做文章而已。只要他们的目的一天没有达成,我们家就一天不会有安生日子。”

“咱们拗不过大伯一家,咱们要先好好活着,只要咱们都活着,那就还能团聚的。”

秋斓的语速平柔和缓,说的却句句在理。

秋德良听着一番陈情利弊,一时竟也觉得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她虽痴长秋斓几岁,此时才发觉自己见事没有妹妹秋斓分明。

但秋德良自也不愿这样坐享其成,她轻撩视线,看着比自己还矮很多的妹妹,忍不住又泛起一阵难过:“阿娘还没回来,等阿娘回来,咱们再想想办法。”

“阿娘……阿娘她……肯定还有更好的出路。”

秋斓便又道:“哪里还有更好的出路呢?让阿娘再不眠不休地做糕去卖吗?让阿爹低声下气再多替人抄书誊信,还是让阿姊你年年多糟几回罪?”

“阿爹阿娘向来与人为善,阿姊更是连走路都要仔细脚下有没有蚂蚁。”

“我们从来没有做过恶事,为什么我们就必须贫病度日?为什么我们不配过上比现在更好的日子?”

秋德良看着秋斓,一时竟有些恍惚。

她原本有满肚子的话,她跟着阿爹读书识字早,往常最会讲道理。

可现在却不知是为什么,她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秋斓看着呆滞的姐姐,嘴角慢慢挤出一丝浅笑,像是在规劝秋德良,也像在安慰自己。

她说:“阿姊,你要快些把身子养好才行。”

“日后能帮阿娘磨浆卖糕的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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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东方即明。

老郎中杨贯在一间阴澄澄的屋子里拴好针包,惊得目瞪口呆:“怎么?这怎么……”

坐在角落的沈昭没在阴影里,面上神色自若,对这一番惊诧恍若未闻:“都是从前常做的事,这次也办得很干净。”

杨贯连连摇头:“谁跟你说这个?世子爷手上的伤如今尚未恢复完全,这不比从前,怎么就敢直接动刀?这手是要还是不要?”

沈昭嘴角挂着几不可见的笑意,缓声道:“我替宫里‘那位’办点急事而已。”

杨贯一听到“那位”被搬出来,顿时欲言又止,半晌才喏喏说:“那也不能叫你这么不管不顾的。这么一闹,扯着从前的伤口,更难恢复了。”

“小关氏最近勤着张罗亲事,世子爷若是迟迟养不好,冒出个人在身边,日后必然多有不便。”

“也不知人是个什么来头,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想法子让人像以前那样消失……”

沈昭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他眉梢轻挑:“杨大夫一个在军中救死扶伤的老军医,怎么总念着想着动手杀人这种恶贯满盈的事?”

“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谁惹我不痛快,我才杀他一家子。”

杨贯哑然,绕针包子的手也微微一滞,视线往沈携手腕上挪回去:“我是怕小关氏动手脚。”

“国公中风中得蹊跷,如今府里头都是她小关氏在拿事。这婆娘整天求佛拜神,就盼着你早些能把眼睛一闭不睁驾鹤西归。”

“当年在军中马背驰骋杀敌灭贼,您这位‘鲜衣喋血刀’能以一敌百,可是边军里最猛的杀将。”

“那时候哪次不是别人朝着咱们求爷爷告奶奶的要饶命,现如今反而被一个深宅妇人拿捏着,我一个老头子便罢了,世子爷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沈昭轻轻旋了旋手腕,面上还是浑不在意的神情:“知道喋血刀姓沈的人没几个,别人眼里的沈昭自也不过是个废人。”

“满京城的官家小姐怕是没人想嫁,本就不情不愿的事,若是再打发好媒婆,折足面子让女方家吃些苦头,亲事自然难成。”

“能用钱解决的都是小问题,不必这么早动手。”

洪贯皱眉:“可若真是小关氏安插过来的人,只怕这也无济于事……”

沈昭嘴角堆着笑,一双冷眸里却满是漠然:“小关氏的人也是人。”

“既然是人,谁还不会出个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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