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秋斓果然轻扣两下屋门,端着碟点心缓步进门。
宏毅冲她点头示意,退出去的时候还没忘记带上门。
秋斓把点心搁在沈昭面前,扯着嘴角冲沈昭轻笑起来。
点心个头不大,浑圆饱满,表皮棕褐浅香。
沈昭睨一眼,懒声道:“夫人总算是想起还有我这么号人了?”
秋斓苦笑:“我家中有变,父亲入狱,这才一连几天没顾上找你。”
“你瞧,我今天专门给你做了点心。”
沈昭闻言,这才赏脸似的朝点心盘里瞧了瞧,起身随手揪一块慢慢尝。
结果才吃下第一口,他便撩起眼对上秋斓梭巡在他身上的视线。
沈昭顺手掰开点心,见得棕褐色的酥皮里裹着的既不是枣泥也不是豆沙,反倒鲜红剔透,如同碎玉。
秋斓连忙解释:“是松仁云腿饼。”
“酥皮也是先炒熟才调和的,和一般的酥皮味道不同。”
“这饼的馅子是火腿肉蒸熟腌了蜂蜜,我是怕猪油多了太腻,才换成上好的松仁。所以吃起来又咸又香,入口甜润,和寻常酥皮点心不一样。”
“初尝着或许味道怪,但耐回味的很,怎么样?你吃吃看喜不喜欢?”
沈昭嗤笑:“火腿肉调馅?”
“这东西难得,向来是送进宫做供品的,你就直接切碎上锅一蒸拿来调馅?”
秋斓故作高深:“给你吃自然要是最好的,其他不必你操心。”
“我有的是办法,能把你养得康健如初。”
沈昭不动声色地听着,自顾自将点心慢慢吞了,才慢条斯理擦擦嘴角。
“秋侍郎的事我有耳闻,听说是关系着你二叔?”
“你二叔十几年前乡试被人换了卷子,如今昭雪,前几天就被皇上亲拔功名,如今已经是举人老爷了,来年就能直接会试。”
秋斓听闻阿爹已经当了举人老爷,登时没忍住脸上喜色,拉着沈昭追问道:“真的?”
沈昭只装作没看见她的表情,又沉声道:“可惜秋侍郎身陷囹圄,如此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秋斓眨眨眼,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身为人女”,“亲爹”下狱,她合该学着秋家女眷们哭一哭的。
不过秋泰曾卑鄙龌龊,她实在掉不出什么眼泪,只能急忙掩住喜色,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对沈昭道:“父亲当真是太糊涂。”
“怎么能做这种搞不好就掉脑袋的事。”
沈昭半撩眼帘瞧着秋斓的神情转变,看她想笑却又不能笑的拙劣演技,不自觉弯起了唇角。
他懒懒伸手抵住额角,不置一语,只轻笑着看秋斓。
秋斓更是努力酝酿半天,奈何怎么也哭不出来。
她正想着要不要去厨房里找些辣子白葱熏一熏眼睛,好眼泪汪汪地将戏演真一些。不料才一抬眼,便正对上沈昭的视线。
沈昭的视线梭巡在她身上,眼神中的哂然显而易见,仿佛早已经把她的戏看透了。
可偏偏沈昭又只是一味地笑,什么也不说。
秋斓被看得发慌,连忙收起视线躲开,低声喏喏道:“我……”
“事到如今已然是挽回不得了,我心里也乱得很。”
她方把头低下,便听到沈昭又说:“夫人不必太过忧心。”
“秋侍郎入狱皆是因为你那二叔,如今你二叔平步青云得了圣上亲自阅卷,反倒丝毫不管他亲兄的死活,叫人听来实在可悲。”
“做人做得此般得意,岂不知马有失蹄?”
秋斓一怔,眼中也染上了疑惑的神色,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沈昭。
沈昭又道:“如今害得你伤心欲绝,更是天大的错处。”
“我自不能平白受你照顾,总得想法子替你分忧解难的。”
秋斓皱起眉头:“你有法子?”
沈昭眼角堆着笑意:“自然是让人再得意不了的法子,让你能舒心的法子。”
秋斓愣了愣:“不必如此的,是父亲有错在先,日后本该多做善事。”
沈昭却不肯依:“你那二叔秋茂彦既然无情,我必然要狠狠替你出一口恶气。”
“方才有宏毅,我早已嘱托完了,你只管放心。”
秋斓瞳孔微缩,连忙追问:“你想干什么?”
沈昭笑得越发明显,没有忙着答话,只并着四指轻轻抬手。
秋斓认得,那是手刀。
就是话本里说的杀人拿命的意思。
她惊出一身冷汗,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看起来温良恭俭让的沈昭,能如此毫不犹豫地下狠手。
秋斓一愣,猛然起身。
“你敢?”
“你要是敢让人伤我阿爹一根头发,我就……”
话音未落,却见沈昭只是伸手从盘里又拿出一块松仁云腿饼,波澜不惊地问一句:“你就怎么样?”
秋斓这才发觉自己情急失言,底气骤减,支支吾吾起来:“你要是敢动我阿爹,我就……”
沈昭笑着撩眼,不紧不慢地挑起眉梢,像是早就在等着秋斓这一句。
“哦?你阿爹?”
“你阿爹不是臭棋篓子秋泰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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