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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婉垂头,重生归于及笄年,她几乎忘了母亲的强势和对荣华富贵的欲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陆婉轻轻开口,言语苍白无力:“婉儿晓得,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难道要按照上辈子的路走完这一生吗?不,她不想!

陆婉心中苦涩,但无可奈。她得天垂怜重生不假,可自己的身体言行,并不完全受自己控制。比如对上晏珩,竟是多余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前世未成婚前,她与晏珩只见过寥寥数面罢了,没有什么交集。成婚后也是每月规定的那三日,她才留宿椒房殿。两人在婚前约法三章,婚后相敬如宾,至亲至疏,莫过于此。

“婉儿啊……”刘太后怜爱地注视着她,“男怕干错行,女怕嫁错郎。你生来锦衣玉食,就得选个门当户对的丈夫。外祖母知晓你想求一心人,可这世上哪有这种男人?就算是女人,有了权力,也会三夫四侍。”

“婉儿明白。”陆婉螓首轻点。

爱这件事,难的不是两情相悦,而是从一而终。

皇帝舅舅有着数不清的后宫佳丽,仍孜孜不倦的喜新厌旧。父亲虽尚公主,与母亲举案齐眉,却仍养着外室传宗接代。她生于公侯之家,虽得父母娇纵,外祖母溺爱,可人生大事,半点不由自己做主。

刘太后继续语重心长地说:“成亲是大事,在这件大事里,爱与不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合适。”

“谢外祖母教诲……”

“母亲!母亲!”晏琮接过身后小太监手中装着荔枝的漆盒,大步踏入甘露殿正殿,在殿内寻觅着李夫人的身影。

“我儿下朝回来了?”晏琮音落,自内殿走出一个雍容的妇人,云鬓花鬟,头簪凤尾金钗,锦衣缯彩,说不出的富贵。

“太子殿下。”妇人身后的掌殿姑姑柳心朝晏琮欠了欠身。

“琮儿今日上朝,感觉如何?”来人正是李夫人。

她拉住高出她一头晏琮的手,压着原本洪亮尖锐的声音,温声地询问晏琮道:“你父皇有没有考教你功课?大臣们所奏之事你可懂得?”

“母亲……”晏琮一手提着食盒,一手被李夫人攥着,根本腾不出手来做他经常掩饰尴尬的挠头动作。他憋红了脸,讪讪道:“儿臣才获准上朝听事一月,朝中有很多事都不明白。父皇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叫我慢慢学着来。”

“没犯错就好……”李夫人松了口气,拉着晏琮坐下。

“本宫年老色衰,近年来愈发不得圣心。好在早年侍奉陛下,圣眷浓过,有你们兄弟三个。眼见宫中老人接二连三的去了,皇后又因无宠无子被废,也熬出了头。眼见着你两位弟弟封王离京,你被立为储君,我这做母亲的,开心啊!”

“母亲,现在开心未免太早。”晏琮乐呵呵地奉承道,“日后儿臣做了皇帝,您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就你嘴贫……”李夫人闻言喜笑颜开,却仍劝他道,“你要是多治些学,多懂些事儿,多为你父皇多分忧,让那些大臣另眼相看,母亲做梦都能笑醒。”

晏琮不喜舞文弄墨,至于圣贤书,更是见着就头昏眼花。他在李夫人面前不敢直言,只能拐着弯说:“儿臣是储君,未来的天子,负责决策,朝中大小事情自有文武百官商讨。岂有他们食君之禄,不为君分忧之理?”

“你……”

“母亲勿气!儿臣知错!”眼瞅着李夫人即将生气,晏琮忙奉上食盒,揭开盒盖,取出那鲜红而饱满的荔枝。

他硬生生岔开话题,打着诨道:“看儿臣给您拿来了什么?”

“荔枝?”李夫人觉得惊奇,气稍敛,道,“这才入夏多久,你自哪得的这果儿?”

晏琮笨手笨脚地剥开一个,将果肉送到李夫人嘴边,笑着道:“母亲先尝尝,好不好吃?”

李夫人依言尝罢,点了点头:“倒是新鲜,陛下赏的?”

皇后被废后,她执掌凤印代理宫中之事,管着内府。这样新鲜的水果,未到盛季,宫中还没见有贡,故而有此一问。

“非也,”晏琮摇摇头,“是姑姑特意送给您的。”

“!”李夫人惊怒地睁大眼睛,一抽手推倒食盒,圆圆的红丹滚了一地。

“柳心,把这些果子都捡了,扔出去!”话毕,见案上还摆着一盘,便抬手,连盘子带荔枝一起在殿中木板上摔得四散。

“母亲!”晏琮吓了一跳,匆匆起身,不解地问,“姑姑的一番美意,您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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