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晏珩执起她柔若无骨的的手,腰间生出的异样感褪去,她这才松了口气,“不要这样了。”
“朕答应过你,不会强迫你。朕不需要你为朕传宗接代,也不需要你在姑姑的压迫下学着怎样来讨好朕。”
晏珩垂眸,对上那双干净的眼睛,怔了怔,片刻后回过神来,认真道:“皇后,陆婉,朕只想你开心,你明白吗?”
“只想我……开心……”陆婉愣住了。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想要什么,也没人在乎她开不开心。她的命运,一出生就被母亲安排好了,由不得她拒绝。她是母亲政治上的筹码,巩固权势的工具。晏珩也好,晏琮也罢,她只能嫁给未来的天子。
开心,对她来说,是个久违又陌生的词汇。
被压抑太久,陆婉已经忘记了当初刚学会读书识字的小女孩,最开始想要的是什么。眸底的光黯了又黯,头顶传来一声轻叹。
“皇后早些休息吧,”晏珩收回手,空荡荡的袖角垂在腰侧,“朕还有些折子没看,就先回去了。”
晏珩缓缓转身,宽大袖中的手虚虚握了握。刚刚所触及到的肌理的细腻带着令人贪恋的温暖,与自己这双提笔按剑磨练出的手,简直是天壤之别。
“晏珩!”
玉臂猝然缠上腰身,晏珩浑身一僵。陆婉自背后抱住她,若有若无的香气自后颈飘来。
陆婉贴着晏珩的玄裳,轻声道:“我们试试吧……”
“!!!”
晏珩怀疑自己今天过于疲惫,以至于出现了幻觉。她矜持高傲的皇后,怎么会这样……小意温柔。搂着她的腰,用软得能掐出水来的语气,在她耳廓下低声呢喃。
“我们试试吧……”察觉到晏珩的出神,陆婉温柔且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晏珩浑身一震。
“不能再待下去了。”晏珩自暴自弃地想。
这样下去,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迟早要绷断。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筑成的防线,将会在陆婉的轻俏柔和的“声讨”中节节溃败。
“不必了!”
晏珩再次取下陆婉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心一横,冷着脸道:“朕不喜欢勉强自己。”
朕不喜欢勉强你。
晏珩声音陡然一提,又冷又凉,不啻于寒冬里高处泼下一碰冰水,劈头盖脸砸在她身上。
陆婉难以置信地收回手,她失神道:“是……这样吗?”
“你……早些休息,朕走了。”晏珩步履生风,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不喜欢勉强自己……”陆婉并没有察觉到匆匆离去的晏珩,走时那竭力隐藏的仓惶无措。
“巧了,我也一样。”指尖嵌入掌心,带着钻心的疼。
风敲开窗,穿帘而过,带来殿外风檐下清脆的九子铃声。陆婉孤零零地立在原地,深邃的目光追逐着柱间翻飞幔海中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她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是。”四人脆声应了。
思绪回到正轨,陆婉扫了一眼毕恭毕敬的婢女,正色道:“我说的话,你们必须记住。往后外男拜会,不论皇子王孙,一律挡在外面。不然像今日这般,惹了晏珩误会,会生出许多麻烦。”
“那齐……太子殿下若是来,奴婢们要挡吗?”阿春认真询问道。
陆婉摇摇头,笃定道:“不必,她若想来,你们是挡不住的。况且我们有婚约在身,她来找我,是名正言顺。我不见她,是情理不合。”
“郡主……”殿外传来洪亮的女声,是公主府的那位姑姑,“时辰不早了,您收拾好了吗?车马已恭候多时了……”
宫道两侧的灯台添了烛,星子趁这这个间隙爬满了苍穹。公主府的马车上挂着显眼的红灯笼,在宣平门外的驰道上不紧不慢地挪着。
晏珩负手立在城楼上,身侧是沉默的叶青。
尚未到宵禁的时辰,长安城中还亮着的万家灯火,于朦胧的夜色中交汇成一道荧荧的线。巡逻的禁军高擎明火,在太液池中倒映出一颗颗璀璨的星。
天空深邃,远山浩渺,一切都似梦一般虚幻。可秋夜微风拂在脸上,扑面而来的凉意又万分真实。晏珩下意识的去看叶青,只见她提的玲珑宫灯中,红烛垂泪,发出一片暖黄色的光。
“殿下,您为什么同郡主不讲清楚呢?”
叶青跟着晏珩登上高高的城墙,将京中夜景尽收眼底。可她明显地察觉到晏珩的目光,并不落在远处阑珊的灯火上,而是黏在东阳郡主陆婉离宫的马车上。
“我说不清楚……”晏珩有些丧气。
“她似乎很讨厌我。不是以前那种疏离,是……我也说不明白。”晏珩抚上城墙边粗糙的石垛,脊背挺得笔直,望着渐行渐远的那抹暖色,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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