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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祝白也知道跟他不搭嘎。

他并不知道江一川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但那什么,来都来了,人送上门不欺负一番不是祝白的风格。

天地良心,祝白酝着坏水寻思着,这可不能赖他,他白天里可是放过他了的啊,人是自个送上门的。

祝白勉强提起些劲,手爪一挥,隔开又见缝插针要怼到唇边的药碗,朝着旁边姑娘伸手:“镜子镜子。”

不论何时何地,祝白就是摊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了,形象还是要保持的。

祝白把有些炸毛的头发捋顺了,歪七扭八的姿势一收,往床头一靠,得,毛毛虫又成了个我见犹怜倾国倾城的小病美人儿。

小病美人左看右看,清清嗓子发话了:“让他进来吧。”

江一川绕过屏风,一被领进里屋门,就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满满当当的,几乎可以用呛鼻哽嗓子来形容的味儿。

又苦又香。

苦是药材的苦,香是香料的香。

两个味儿都挺重,但苦的苦香的香,格格不入的,跟一大块黄连板上粘几面白砂糖似的。

空气里头都要凝出黑汁滴下来。

他吸了吸鼻子,瞧了祝白一眼,一怔,就杵床边不动了。

那短短的一眼祝白也看不出来有的没的。

…什么个意思?

为啥看了一眼就不看了?

是他脸上粘了什么?

还是他变丑了?

祝白掏出镜子左右照了照,确定了,祝大少爷一如既往的貌美如花。

只见江一川嘴唇抿了抿,动了动,又微微张开。

成吧,好半晌愣是没能出声。

祝白把自己往被子里一埋,嗡声嗡气地先开腔了,“你来干什么?”

江一川轻声回答:“…来看你。”

那倒是看啊。

“唰”地一声,祝白跟一只炸了毛的猫似的,把被角蹬得远远了。

江一川一愣,人都挺成直板。

炸了毛的猫理直气壮:“看我干什么?”

江一川:“看你病好了没。”

祝白问:“那你看出什么了吗?”

江一川摇摇头,又点头。

他不知道怎么说。

江一川一进门,就有点被祝白吓着了。

被他那张乍一看很是有些触目惊心的脸。

祝白在发烧,他烧得眼角是红的,鼻尖是红的,嘴唇是红的,病态的殷红洇染在白到剔透的皮肤上,如血滴在雪地里。

明明并不显得如何灰败,但莫名看起来就是让人觉得,他好像快死了。

谁稍微靠近点碰一下,风轻轻吹一下,他就要立刻断气似的。

让人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江一川在见到祝白之前,还满心担忧自己,害怕自己会被赶出去,害怕日子不好过巴拉巴拉,在见到祝白之后,江一川的满心担忧变了质。

变成了愧疚。

为担忧自己的念头而感到愧疚。

当然,愧疚归愧疚,他还是有心思揣摩祝白会不会赶走自己的。

并且因此更加愧疚。

祝白都因他病成这样了,他却仍能担心自己。

这为自己高高设起的道德标准简直高到城墙,末了全碎成砖头,排山倒海劈头盖脸地朝江一川砸过来,压低了江一川的头。

他看着自己的脚尖,那一瞬间想了许多,他甚至最后在怀疑,自己是真的克人吗?

他那生身爹妈莫非有什么不得了的未卜先知能力,可以瞧见些虚无缥缈如命运般的东西。

江一川想把自己这罪魁祸首缩进地缝里,没缩成,身后的姑娘提醒:“少爷叫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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