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还不起床?你看看都几点了啊!九点多了!”
催命一般的声音从方才开始就不曾休止,时斐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又生生被强烈的日光刺得闭了回去。
他只得将空调被一拉,整个头都缩进里面去,这下视线瞬间暗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嘈杂的声音也稍微安静了些。
不过多时,时斐又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拖鞋趿拉的声音越来越近,随着门把被拧开的声音,一股极大的力道毫不留情将他死死攥着的空调被掀开。接着空调“嘀——”地一声被残忍关闭。
只听见女人一道如雷贯耳的怒骂声响起:“时斐?你翅膀硬了是吧?连你亲妈的话都不听了?还快不给我滚起来!”
“别吵了……”时斐还没睡醒,话含在喉咙里,说得软软黏黏。
“谁啊……”时斐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大清早的,吵什……”
睁眼一看,一个万分熟悉,却怒意横生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卧槽。
站在床边上这位,是他亲妈啊!
时斐顿时吓得三魂七魄都飞到了天外,他惨叫一声:“啊——”
他再次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眼花:“妈!怎么是你?!”
郑雅芝怒极反笑:“你也知道我是你妈啊!”
“今天你们学校报名,路上好多学生都已经去了!你还睡到这么晚?也不看看几点了,九点半了啊都!”
她手上拿着一把扫帚的尖端,不疾不徐地敲打着手心,应当是已经搞完了一轮家务。
不过在时斐看来,那把凶残的扫帚柄,很有可能下一秒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时斐下意识往后坐了坐,又不怕死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妈,你是不是没睡醒啊?我都大学毕业工作两年了,什么报名不报名的……”
“我看是你没睡醒吧?这高中都没读呢,就想着大学毕业了?大白天的还在做梦!我跟你讲,高中不好好读,大学毕业别想找到好工作,只有去工地搬砖的份……”
郑雅芝开启了她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一脸鄙视地看向时斐,边看还边翻白眼。
等一下。
时斐看向周围的一切,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他大学毕业后,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和他妈冷战。因为郑雅芝让他去一家金融公司工作,被拒绝了。他一个人租房住在大学所在的城市,平日里网站没安排事情,就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赶赶稿子。
偶尔也出门去看看自己的几个好朋友,和他们出去旅游,散散心。
虽然孤独,却也惬意。
而眼前这个房间,深蓝色的天花板,贴有他高中时最喜欢动漫人物海报的墙壁,明明是他从小到大住的房间。
是他的家。
时斐瞬间跟触电似的从床上弹起来,低头就看见自己身上这套黑白斑点睡衣。
这套睡衣,他穿了整整高中三年。大一的时候穿不了的衣服太多,他就将所有衣服捆到一起,捐掉了。
时斐立刻穿上拖鞋,走出房间,便闻到厨房传来一阵玉米排骨汤的香味。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扭头问:“妈,问你一个问题。”
“说。”郑雅芝拿着扫帚,从时斐房间里走出来。
时斐深呼吸了一口气:“现在是多少年,几月几号啊?”
他问出来,都觉得这问题真特么惊世骇俗。
简而言之,找打。
果然,郑雅芝走到他身边,狠狠敲了他一个爆栗:“你是不是考完中考后跟着那谁出国玩疯了,连自己什么时候报名都忘了?”
嘶,好疼。时斐捂住了被敲的后脑勺。
如果是做梦,也太真实了点吧!
“臭小子,还杵在这干什么呢?快去刷牙洗脸!吃完饭快点去学校报道!”郑雅芝又在他身后吼了他一嗓子。
·
即便已经到了九月,已经算得上是初秋时节,古溪市毒辣的太阳也没有手下留情,外头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
时斐刚刚走出单元门,一阵热风便迎面扑在了时斐脸上。
他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的T恤衫,和深蓝色七分牛仔裤,空荡荡的裤管里露出一截石膏般白皙的小腿。肩膀上背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拿着钥匙把楼下单车的锁打开后,便骑车前往古溪一中了。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其自然,毫无违和感。
只有时斐知道,他没醒之前,还在黄昏的街道碰到了言暮。他听见言暮叫了二十三岁的他。
当他回头时,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接着,便在十六岁的床上醒过来了。
他至今都分不清,到底十六岁的现在是梦,还是二十三岁的他所经历的一切是梦。
甚至骑自行车在校门口遇见了朝他招手的最好的朋友,他都觉得恍如隔世,脑中甚至不太清明。
“飞飞!”洛知莺左手手里拿着根绿豆冰,朝他挥了挥手,右手拿了支玉米冰棒,“飞飞,看这里!”
时斐立刻骑着自行车朝他们驶去。
这位大小姐性情极其开朗,至于她家里到底多有钱,时斐也没有刻意去深究过。但高中毕业后每次和他们出去旅游,洛知莺基本都能找到入住的五星级大酒店,之后所有费用免费报销就是了。
另一位背对着洛知莺,见她挥手立刻转过身来:
“喂,小老弟,说好九点半在学校聚头,你怎么现在才来?磨磨唧唧的。”
时斐白了他一眼。
尹安之,则是时斐小学就认识了的好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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