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极速飞驰的电瓶车后座,铺面而来的夜晚清爽凉风,吹得时斐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果然自行车的速度和电动车相比,还是不能同日而语。
“对了,学校不是规定学生不能骑电瓶车吗?”时斐突然想到,程期不还是未成年吗?
“学校规定不能骑,我就不骑了?”程期语调微扬。
“……”
还挺叛逆。
“我成年了,只是比别人晚上学两年而已。再说,这车也是我自己买的,有什么骑不了的。”程期向时斐云淡风轻地解释道。
“你家在哪?送完我,是不是还要很久才能到家?”时斐大声问道,晚风从两人耳边呼啸而过,声音太小会被风声吞没。
程期微微侧头,大声地回他:“不远。再说,我是骑车,总比走路要快吧。”
说完,他报了一个地址。
时斐想了会,离学校倒是不远,就是和自己家的方向截然相反。
从大街上到时斐的家里,还得穿过一条没有路灯并且狭窄的长巷子,时斐以前晚上上完补习班回来,都会被这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吓得够呛。
所以,他本来是不想要程期送到家门口的,因为那条巷子是真的有些危险,还是石子路,时斐每次都是推着自行车过了巷子之后再上去。但程期执意要送他到家,时斐也只好随他。一路颠簸之后,终于到了。
“谢啦哥们,明天请你吃饭!”时斐下了电动车,拍了拍程期的肩膀。
“不用,举手之劳而已。”程期也没说什么,直接掉头,甩给时斐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时斐心想,这位兄弟可真是个大好人,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
或者交个朋友,也无妨?
时斐这么想着,刚上楼梯,正准备拿出钥匙开门,门才打开一丝缝隙,就听见客厅里头传来一阵刺耳的叫骂声:
“混账东西!今晚不给老娘讲清楚那个三儿是谁,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小斐!你这么喜欢三儿,老娘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成全你和那个狐狸精!”
时斐只感觉脑中的一根弦轰然崩裂。
“臭狐狸精,老娘电话也是你能接的,啊?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得什么骚|样!是个男人的床就爬的婊|子!狐狸精你不得好死!”
时斐的脚步顿在了门口。
他长这么大,没听过郑雅芝骂这么难听的话。
郑雅芝出生于书香门第,祖上都是教书先生,郑雅芝又热爱读书,年轻时也算得上是他外公那边的知识分子。大学考了公务员,后来当了社区的文职工作人员。也正是因为平日里骂得少,所以整段话就像喷子毫无逻辑的骂街。
“妈……”时斐深吸一口气,缓缓从门后探出一个头。
郑雅芝一张怒气充斥到快要把脸烤焦的的脸,见到时斐时,像是烧红的烙铁落进了湖中,怒气瞬间消散殆尽。
电话里的人听到这头没有声音了,终于开口说话:“操,关老子屁事!你个傻子,整天东想西想,迟早气死自己!”
郑雅芝急忙摁掉手机,整个人转过身去。
电话里传来“嘟——”地一声忙音。
她以为自己背过身去抹泪,时斐就看不到了。
“小斐,你回来了……我……”郑雅芝又立刻面对时斐说道。
“妈。”
十六岁的时斐,遇到这种事情,或许会手足无措地溜进自己房间,再戴上耳塞,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活在精心伪造的空白平静中。
但二十三岁的时斐,已经没有那么脆弱了。
“你们离婚吧。”时斐清晰坚定地吐出五个字。
他实在不懂,如果两个人真的过不下去,为什么一定要勉强自己和对方绑在一起,就为了不影响自己这种毫无逻辑的理由?分都分居这么久了,真当自己看不出他俩感情破裂吗?
“你说什么?离婚?”郑雅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时斐清了清嗓子:“既然两个人过不下去,没必要绑在一起,闹得彼此都不愉快。不要担心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我都这么大了,单亲家庭就单亲家庭,这年头单亲家庭的孩子还少吗……”
郑雅芝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流了满脸。她眼睛里水光弥漫,一直看着时斐没有动过。
半晌,时斐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递给郑雅芝,笑了一声:“妈,别哭了。”
“你知道……你知道你爸他……”郑雅芝又开始哭得肩膀一抽一抽,手机屏幕都被刚刚的眼泪给染得模糊一片。
时斐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抛:“实话说吧妈,我爸这人,虽然确实好吃懒做了点,还好色了点,但他绝对不会在外面偷腥,我用我的人格担保。他这人暴脾气,就你刚刚冲他那顿吼,换别人早被他问候十八代祖宗了,他都没对你撂一句狠话。”
谁知,郑雅芝听到这句话,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
她鼻子哭得通红,原本干练利落的女强人,现在像个和时斐同龄的女学生:“小斐,你不知道,如果这个人已经对你死了心,他连骂都是不屑于骂的……”
时斐怔住了。
但还是走过去,轻声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安抚道:“妈,您人如其名,永远貌美如花,万里挑一的美人儿。我爸眼光也不至于那么跌价吧?除了你,他能看得上谁啊?”
“别想太多,别生气了。洗个脸早点睡吧啊。我先去洗澡了。”
“还是儿子听话……”
一番劝说,终于让郑雅芝平静了下来。
·
晚上,时斐推开郑雅芝卧室的门,发现她已经睡着之后,又蹑手蹑脚从她妈的梳妆台柜子里,拿到了放他手机的保险柜钥匙。
到自己房间后,时斐一关上门,就立刻给他爸发了个一拳抡过去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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