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五楼的某间病房内。
时斐躺在一张狭窄的医院病床上,一根针管扎进左手手背,床旁边的支架上还挂着三瓶未开封的药水。郑雅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拿把水果刀削着桃子。
明亮的白炽灯光下,空中充斥着一股的消毒水的化学味道。
大概是昨晚失眠,又加上秋天已至,气温骤降,早上起床时,时斐发觉自己被子掉到了地上,所以十分不幸地发起了烧。
不过奇怪的是,他以往发烧都会伴随各种症状,比如呕吐,头疼等,这次没想到会直接栽倒。
真尼玛丢人。
“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长点心!也不看看这才开学了几天,就把自己弄进了医院!”郑雅芝边削桃,边念念有词地训斥着他。
时斐撇了撇嘴,有些委屈。
又不是他想来的。
从小到大,时斐几乎进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医院,因为郑雅芝只要见到时斐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进入十级戒备,说什么也要把他送进这里。
明明一颗强力退烧药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这么小题大做。
也不知道学校里那几个人会不会担心他。
还有那谁……
害他昨晚失眠一晚上的罪魁祸首。
时斐连忙摇了摇头,竭力想把那个阴魂不散的影子从脑海里驱逐。
郑雅芝把刚削完皮的水润多汁的鲜桃递给他:“这几天军训,你这体质,就别去了。反正不上课,你跟老师说一声回家看书复习吧。”
时斐简直不相信这句话出自自己亲妈之口,小心翼翼地再次试探道:“……妈,您认真的?”
郑雅芝剜了他一眼。
“高中军训轻轻松松,一周就过去了,跟过家家没什么区别。等你上了大学,半个月时间,每天全身都痛得要散架,到时可别想你妈护着你了,该锻炼还是得锻炼。”
时斐猛地点头,双眼饱含认同,甚至感动到冒出泪花。
当然,是死挤活挤挤出来的。
他大学那半个月军训用完了整整两瓶云南白药,每天都活在噩梦中。别人军训完还会偶尔怀念,他完全不会,只谢天谢地这段地狱般的生活终于跟自己拜拜了。
但他现在还不能畅所欲言地跟郑雅芝表达自己的强烈赞同之情来自何处。
只能不停地复读,不停地竖起大拇指,一顿附和。他天真地以为,或许只要夸得郑雅芝心花怒放,就不会逼他看数学题了:
“妈!您说的对!您说得太对了!”
不过,当他晚上见到捧着果篮的尹安之还有拿着时斐书包的洛知莺时,幻想瞬间破灭。
“郑阿姨好!”两个人齐齐跟郑雅芝打招呼。
“唉,不客气,来,坐!”郑雅芝看到他们,眼角的皱纹都笑得比平日更深,急忙招呼两个人坐在椅子上。
看着郑雅芝满脸热情地迎接他们时,时斐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两个,绝对是被他老妈安排了。
两人进门没多久,郑雅芝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你们几个先聊着啊,阿姨先出去接个电话。”郑雅芝朝他们笑道,之后起身出门接电话。
“飞飞,这几天你好好复习吧,老师已经知道你的情况了,不去军训也没事。”
“不过周五我们要检阅,你上午要不要来看看?”洛知莺走上前去,把他的书包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时斐道:“我去干吗?当观众吗?观众肯定不差我一个啦。”
“嗯哼,还蛮有自知之明。”尹安之双手环胸站在床前,嘲讽道。
时斐呲牙,露出一个非常欠揍的笑:“嘻嘻,比你要脸。”
洛知莺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道:“飞飞,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说完往门外一扫,见窗外郑雅芝还在背过身靠在墙上打电话,飞速朝他被子里塞了个东西。
时斐藏在被子里的那只手,触碰到了一个坚硬而冷冰冰的物件。
是个崭新的苹果手机。
“别让阿姨发现了。”洛知莺朝他狡黠地眨了眨眼。
·
等时斐把所有的水都吊完后,烧也差不多退了。但时斐倒下时,左手手肘不小心戳到了树枝尖端,内部软组织受挫,还需要再观察几天。郑雅芝索性再让时斐在医院养几天,晚上睡在旁边那张空床上。
晚上,等郑雅芝完全熟睡后,时斐才敢在被子里偷偷打开手机。
他这才发现,不仅仅是个新手机,还有卡。
屏幕一亮,时斐立刻调到最低亮度,伸出头来探了探情况,确定郑雅芝没醒,才敢继续。
他立刻打开□□,洛知莺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还有一条尹安之的,几条其他同学的关切,以及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他也没多想,先点开了好友申请的消息栏。
点开的瞬间,屈伸的手指微不可察颤抖了一下。
“【E】申请您的成为您的好友”
那□□号,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记忆深处的一串,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数字。
是言暮的好友申请。
验证消息:“我是言暮。”
他的头像像极了他的网名,简约到不能再简约,是一个淡蓝色的纯色头像。
那个时候,他头像是什么来着?
忘了。反正不是这个。
他想起之前,初中时是他主动问言暮要的□□号,后来,等他喜欢言暮的事情被爆后,他就立刻删了对方。
时斐咬住下嘴唇,手指往下一触,点了通过。
接着点开了洛知莺的消息。
7:41
[啊啊啊啊啊啊飞飞,有人跟我说看到言暮昨天在食堂摸了你的头!亲密接触!我的妈!快说是不是真的!]
[飞飞,一定要抓住机会啊!]
14:35
[飞飞,你下午去哪了?我弟说他也没看到你]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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