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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儿是举手之劳啊。”麦芽临走的时候,又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呢?”

“我就在这儿,”米莱狄疲惫地一笑,坐在地上,说:“我先喘口气。”

如今有了机关,米莱狄接下来自然要将雨甘的那一块徽章拿到手。二人约好了事后碰头的地点她知道麦芽不会马上找到西涯度,此时正好趁机积攒恢复一些体力,再出发去找雨甘只要将雨甘的徽章一拿到手,西涯度就等于是受制于她了,有了他哪怕不甘不愿的相助,到时她难道还怕解决不了罗更么?

米莱狄一路走到如今,大半是受益于她的计划周详只是她却不知道,今天她这一个计划才刚刚在心里成了个形,就已经触礁了。

世事偏偏这样不巧,明明西涯度二人就在附近,但出去寻找他们的麦芽,没有看见他们二人,反而在林间没走多久,就迎头撞上了罗更。

当罗更忽然从一片灌木中走出来的时候,麦芽连心脏都差点随着那一声“啊”一起脱口而出。

明明是如此高大的一个年轻男人,那一头金红头发与野藤丛木也反差鲜明,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他主动现了身,麦芽才惊觉他也在这儿被他的目光一扫,米莱狄的那一块徽章,顿时好像着了火一样,烧灼着她的小腿。

“我、我正”

一句“我正找你呢”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麦芽知道自己能反应的时间不多,急忙改口说:“你原来在这里,这么巧!”

罗更望着她,嘴角沉沉地动了一下,好像面上有千斤重压压着,叫他不能笑起来。“不是巧,”他慢慢地将麦芽前不久才说过的三个字,也说了一遍。“我就是来找你的。”

麦芽激灵灵地打了个颤。“找我做什么?”

至今为止,哪怕是明知故问,她说的每一句话也都不能定义为标准的假话,因此尚且可以应付。

“米莱狄有没有与你接触?”罗更一边问,一边眯眼观察着她,“她现在在哪里?”

如果要对这两个问题撒谎,可就千难万难了。

麦芽十分痛恨自己这种连说一句谎,心里都空空地好像要从悬崖上掉下去一样的性格然而不管是从现实利益考量,还是从那令人讨厌的道义感来说,她都不能把米莱狄的位置交代出去麦芽急切之下,突然在心里唱起了歌。

心里一边唱歌,她一边飞快地将那句在舌头上打了好几个滚的假话给滑了出去:“我不知道!”

这对她而言实在是一个里程碑只是看着罗更的神色反应,麦芽却说不好他究竟相信了自己没有。

罗更仍旧低头看着她,浓眉红唇都一动不动,眼下被浅浅扫了一圈淡青黑。

她戒备着,往后退了一步,悄悄将机关转向了前方。

如果罗更真要动手,就算体力上麦芽无法抗衡,她也有信心能用自己的身手与机关术叫他吃一番苦头,至于最后能不能抓住她,那就要看运气了。

罗更一言不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麦芽,好像也在心里衡量着动手的后果。

他看起来好像一个原本又润泽、又健康的少年,却突然受到了不该有的折磨谁看一眼都知道,他觉得自己不该遭受如此命运实在叫人难以想象,他开口时说的话。

“你们这种人啊,”他叹息一般地说,“如果能有一点自知之明就好了。”

麦芽心中一凛,不自觉地直起了腰,将机关紧紧握在身前。

“这个世界上,你看,就是有一小部分人是天生应该坐在上面的。人生于世上,就应该各自有命,各司其职。”罗更一边说,一边慢慢地走了过来。“该做属下的,就好好听话,该做零件的,就多给自己上上油。风角家给了后代一个也坐在上面的机会,可是你啊注定是个残次的部件。”

“你别过来。”麦芽死死压制住双手的颤抖,低声说:“不然我绝对要你为这番话付出代价。”

罗更好像没听见。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目光斜斜向她一转,窄窄的面孔,窄窄的笑。“我允许你把属于我的东西再拿一会儿因为我现在一点精力也不想浪费在你身上。你听明白了的话,就滚吧。”

尽管脑海中各种念头如狂风呼啸,麦芽却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不管罗更为什么竟然愿意放过她和她身上的徽章,这或许都是她唯一一个脱身的机会。

一头扑入林间后,麦芽戒备地回头一扫,正好看见了罗更的背影,有一刻,差点以为他腰带里歪歪地插着一大捧花但再仔细一看,她险些没忍住倒吸了一口气。

麦芽咬着牙,不敢再耽搁,急急跑远了。

因此她也没看见,罗更在原地蹲了下去。他的目光顺着麦芽刚才踩平的野草,穿过被碰歪了的藤蔓,和枝叶折断的灌木,渐渐描摹出了一条依稀不清的小道。

他站起身,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仿佛能闻见麦芽尚未散去的气息一样,他倒溯追寻着她来时的方向,每一步都恰好落在柔软的土地上,从暗绿林荫之间,走向逐渐向他打开的一片阴云与灰湖。

一个人影正倚在树干上,双腿长长地交叠在一起,凝练的肌肉线条松缓了。那一头被打湿的深金色头发,柔软地垂落着,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好像她已疲惫过头而睡着了一样。

罗更看着地上的一根短树枝,把靴子踏上去,轻轻一踩。

“啪”的一声那人影顿时抬起了头,身上机关链条粼粼地泛起了一片光。

二人目光相交时,他第一次感到了满足。

“米莱狄,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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