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瞳依然处于一片混沌中。
他完全不知道外界已经发生了多少天翻地覆的事情。自几日前被那来路不明的人强行灌了一耳朵古怪的咒语后,他整个人就都陷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里。
那个空间里,周围是一片白茫茫,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瞳谨慎地走到那镜子面前,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是个瞎子,下意识地睁开了双眼,想要去看镜子里的内容。
就在他睁眼的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骤然变得黑暗,那面镜子就成了他眼中唯一的光亮。
“我……我能看见了?”瞳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镜面,里面隐隐约约有一些影像,但是他却看不清是什么。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模糊的镜面……
镜面立刻就荡起了一层涟漪,如同平静的水面忽然坠入了一粒石子。与此同时,镜子里原本模糊的影像忽然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瞳看到了自己,一个冷若冰霜,表情麻木的自己。镜子里的他也睁开双眼,冷漠地与他对视着。那双眼睛,竟是一片幽深的紫色!
瞳被那双眼睛惊到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那双眼睛,没有感情,完全是一种最原始的野蛮,一种……近乎兽性的狂热与杀意!
然而,镜子里的那个他却没有因为瞳的后退而不见,而是带着近乎狰狞地笑容,一脚缓缓踏出了镜面。
瞳警惕地看着那个诡异的自己,一步一步,后退着。
那个紫眸的他一步步迫近,忽然间像发现了什么猎物,兴奋地向瞳猛地扑了过去!
瞳连闪躲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向自己冲过来。
预料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他就那么错愕地看着那个疯子一样的人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向着他的身后继续冲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瞳注意到那个人穿过自己身体的时候,他的身体仿佛凭空虚无了一般,就好像是传说中的幽魂,有意识,但是却没有实体。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瞳并不想承认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是自己,只是好奇,那个人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那么兴奋?
瞳转过身来。
就看到了晴薰跌倒在不远处的地上,她不停地向后挪去,手臂早已是鲜血淋漓,脸上布满了泪痕,看着向自己冲过来的那人,眼中满是无限的恐惧与绝望!
瞳从来没有看到过晴薰的眼中有着如此深刻的失望和崩溃。他眼见着那疯子一般的人冲向晴薰,再也忍不住了,奔向晴薰,想要挡在她的身前,帮她抵挡所有的伤害,给她需要的安全感。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那人,整个手臂就如同虚空般直接穿透进了那人的身体,仿佛一片虚无的泡沫,对那个疯子却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不要!”瞳不顾一切地向晴薰的方向奔去,凌迟般撕心裂肺的恐惧钳制着,却完全没有办法来阻止这一切。
世界上最绝望的事,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爱的人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瞳的心都快被撕裂开来了。然而,晴薰分明已无路可退,绝望之中,竟然陡然升起一丝冰凉的笑容。
“瞳哥哥,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要杀我?”
我没有!那不是我!!
瞳对着晴薰的方向拼命呐喊,然而晴薰却完全听不见。她忽然一扫先前的楚楚可怜,冷笑着站起身来,在那鬼魅般的人掐住她的喉咙的一刹那,脸上尽是轻蔑与不屑。
这不是……这不是薰儿!瞳踉跄了两步,几乎跌倒在地。
但是,他的心里却又隐隐说服不了自己。
如果一个人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当真不会性情大变吗?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伤害,即便是薰儿,就能原谅自己吗?
他的意志一动摇,再看向那晴薰,竟然越来越觉得那就是他的薰儿。
那个疯子死死地掐住她的喉咙,眼中是嗜血般的狂躁,连声音都不像人的声音:“你和我之间,注定只能留一个人!”
唐晴薰的脸埋在一片阴影里,阴森森地笑道:“你杀了我,也得不到长生花完整的力量。”
长生花?什么长生花?瞳蓦然听到这个陌生的词语,只觉得奇怪。他知道晴薰的身体里有洛桑的国宝荼锦花,难道,那个长生花就是洛桑人口中的荼锦花?
听晴薰的话,似乎长生花和他之间也有什么羁绊,难道,长生花和他之间,只有一个可以存在吗?
为什么?
那个疯子似乎也有一瞬间的茫然,而后又更加用力地卡紧唐晴薰的喉咙:“你觉得我会信你?!只要杀了你,我就能得到主人全部的力量!”
“只要杀了你……”
“我就能得到罗睺大人的全部力量!”
那疯子的笑声极具穿透力,一字一句都仿佛野草的种子般,在一旁瞳的心里疯长。尽管他知道这两个人都不是真的,那不是他,也不是晴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疯子的话就像之前那人的咒语一样,即便瞳捂上耳朵,却依然摆脱不了!
“只要杀了她,就能得到罗睺大人的力量!”
“力量,罗睺大人的力量……”
他痛苦地抱住头,周围的一切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恢复了无尽的黑暗。他的面前依旧是那面奇怪的镜子,镜中却出现了一些碎片:
一个身着黑衫的女子睥睨天下,精致的容颜上满是阴冷和暴戾,手掌轻抬,便是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汝等蝼蚁,只配给吾成就霸业铺就道路!”
那人虽然是女子的身体,但说出来的声音却是一个阴冷无比的男声。将生灵万物视为蝼蚁,该是何等的残酷暴虐!
那女子一转眼,就发现了痛苦抱头的瞳,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而后一步步走近。
她似乎跨过了镜面,指尖轻轻点在瞳的眉心处。
瞳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分辨不出眼前所发生的这荒谬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只知道那人正在向自己走过来,他却分毫都动弹不了。
那黑衫女子的周身,不断生长出黑色的花朵,墨色的枝叶疯狂地蔓延,如同一条柔软的手臂一般,将毫无意识的瞳温柔地缠绕。
有声音,在他的耳边不断呢喃着:
“真可怜啊,痛苦吗?”
“果然是主仆同心吗?即便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还是能体会到你主人的痛苦啊……”
“不过你放心,她早就解脱了……”
“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
瞳一开始还有抽搐般的挣扎,到最后,整个人都被那不断生长的枝叶包裹住了,如同一个巨大的蚕茧。蚕茧的上方,那黑衫女子发出了一声悲悯似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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