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场侍郎李玉手里的鼓槌在容祁的一份奏折上敲出了最后一声。
容祁上朝回来瘫坐在椅子上,官服领子解了一半,官靴也脱在了门口,整个人像是被巨浪拍打到岸边的游鱼,浑身虚乏无力,唇干口燥,
今日的午朝开在了文渊阁,容祁在一群文官的包围下,再一次斗胆奏上了一本讨罪书,口口声声指责还未现身的这位大老鼠。
许是为了他的老丈人,也许是为了天下黎民,天知道他一个武侯舌战群儒是个什么模样。
这一次没有受罚,他心中盘算出了三点好处。
一来多亏了容溦兮渭县筹米法子卖了不少人情,才有了他今日说话的余地。
二来,新入宫的那位伊公主思及自己家乡国破山河也意外的在百姓温饱的这件事上说了许多好话。
三来。。。他狼眸怒睁,想起了苏温言在御前的侃侃清谈,不由得束起目光,这般一来,不知自己是不是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不远处,林芝听了他下朝从偏院赶来,容祁远远儿的见了夫人舒心了不少,大大的抻了个懒腰。
又想到文官的那些虚伪之态,他嘴巴里啧了一声,从小在官场厮杀,能说还是能干他一眼便能看出,他相信陛下也能看得出。
“怎么这样蓬头垢面的?还不如被打板子的时候看着精神。”林芝一边说一边左右查验容祁身上是否有掩盖的伤痕,容祁笑呵呵的将人搂了过来,瞪大眼珠子说道,“你侯爷我今日御前临危不乱,振振有词,全身而退,有没有很佩服?”
林芝噗嗤笑了一声,临危不乱是真的,振振有词也是真的,至于全身而退嘛,她瞧了瞧容祁乱糟糟的官袍,即便没有皮外伤只怕抛却这心里负担没那么容易。
“你给我说说,你又干了什么糊涂事。”
容祁嘿嘿两声,到底瞒不住自家娘子,他吸了吸鼻子,在林芝面前将今日一事讲的声情并茂,听得林芝目瞪口呆。
半响,林芝才反应过劲儿来,缓缓的摇了摇头沉吟说道,“这是一步险棋。”
容祁轻哼一声,说道,“险不险都和咱两家没什么关系了,上头有太师顶着,下头还有仓场的人兜着,既然他提议让工部的人亲自到场查验粮仓稻米和米行,自然认准了这些关系户里面有猫腻,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
“这事陛下不知道?”林芝问道,她想了想觉得问的多此一举,这几年边关战事不断,陛下虽为天子,可也没有三头六臂,如何一一知晓。
况且下面官员也不是个摆设,既是放心才交给了他们的,哪里知道都是些不争气的。
“那我父亲那边会不会。。。”林芝担忧的问道。
容祁摸了摸她顺滑的头发,宽慰道,“放心吧,你父亲是工部侍郎,在这事上定要出些力,我下朝时已经去慰藉过老丈人了,我看他比你承受力还强些,哪怕这里头真有脏水也泼不到咱们身上。”
林芝呼出一口气,额头轻轻靠在容祁的肩膀上,说道,“不知这苏温言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他现在是拿钱又出粮。”容祁声音慵懒,继续说道,“自然要谋定而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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