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里的大火像是一条新生的巨龙,从孵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长出毁天灭地的姿态来。
弥撒带着人往外跑的时候只听到背后砰的一声,随即大片的黑烟从屋顶冒出。他眼含嗔怒的将秦曼烟交付到了林玉书手里,转身就要往后去救人,被林玉书一把拉住。
他的冲动不足以淹没理智,正被拽住的时候只见火光中有两道依偎的人影正在往外逃窜,身影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身后的木楼轰然倒塌,两人头顶披着苏温言的外袍,容溦兮的鼻孔里还呛了许多的浓烟,被搀扶出来的时候脑子还是蒙蒙的,过了许久才渐渐回过神来。
半靠在容溦兮身边的苏温言大口的喘着粗气,在里面的时候男子自知命不久矣不肯放过他们,苏温言同他一阵打斗才将容溦兮从虎口救了下来,那时候他在火中便有些体力不支,眼下虽然出来了,可却是耗了半条命一般疲惫。
容溦兮咳嗽了几声,忽想起方才将他护在身边的苏温言,心中一紧,忙过去问道,“世子没事吧?”
“容溦兮!”男子怒斥了一声,只喊了一声仿佛把浑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容溦兮不敢吱声,对方也好一阵没说话,只在闭目养神,弥撒见人虚弱提议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回去吧。”
大火烧了一夜,官家不停的救火也无济于事,万幸天蒙蒙亮的时候天降甘霖,久久干涸的城中内外迎来了一场狂风急雨,将这场熊熊燃烧的火扑了个干净。
容溦兮在屋里喝着姜汤的时候,丫鬟月儿从外面带回了信,原来这位张爷还是杭州城里有名的乐伶,不少高门大户摆席子过生辰都争先恐后的请他出演,他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又结识了不少人家的小姐,有的被哄骗走,有的被下了迷药带走,这一年来贪在他手下的案子不下十起。
这样一听,容溦兮就明白为何他一见到自己便知道自己不是孟婉儿了。
未几时,城里的姑娘人家联名告状要将这位张爷游街示众,当中斩首,不过,不知什么原因这位张爷在听到判处的半个时辰之中便咬舌自尽了。
容溦兮一阵唏嘘,去感谢弥撒的救命之恩时才又听说了这位张爷的恩怨情仇。
原来他曾经也是痴情人,和江南的一位千金小姐结识后二人誓携白首,谁知他财钱尽用,被那位老爷打出了门外,女儿家受不住家里的逼迫终是嫁与他人,从此与这张伶断绝来往。
张伶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对着些千金女子有了痛恨的心情,买了一伙人在这城外胡作非为。
也算是个可怜人了,容溦兮回屋的时候耳边仿佛还能响起玉堂春的曲调,那般幽怨绵长,叫她以后都不忍再听。
弥撒曾说她的命是苏温言救得,若是要谢也该去谢谢他才是。
容溦兮岂会不知自己这条小命的来之不易,可就是一到门口就迈不动步子,浑身紧张的连敲门都不敢,这才选择绕了一道先同弥撒道声感谢。
“启禀姑娘,外头秦小姐求见。”
容溦兮在桌上敲打着脑子,一扭头听见外头的声音,喊了一声就请人走了进来。
容溦兮强打精神,起身刚要迎合,却见后头还跟着一个女医,她正是蒙圈的时候,便听秦曼烟故作矜持的说道,“怎么说你也是因我遭难的,孟大夫是孟姐姐的姑姑,她医术高超,让她给你检查一下,若是哪里不好了我会负这个责任的。”
容溦兮见人要看自己的身子不免有些尴尬,只能推辞两句说道,“不必了,我身子骨自小硬朗,秦姑娘还是带孟大夫去世子那看看吧,他许是更需要。”
“世子哥哥早已经看完了,就差你了。”秦曼烟见这人平日里挺爽快怎么在这个时候扭捏起来了,“况且世子哥哥说了,他说你不看也得看,让孟大夫一定给你全身做一个细致的检查。”
容溦兮倒吸了一口冷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她干笑了两声,见人已经亲切的托上自己的手,便只能道谢说道,“那就劳烦秦姑娘和孟大夫了。”
容溦兮就像是一条被放在案板上的小鱼,任人来回翻腾验伤,虽说都是女子,可到底有些害羞的红了耳根。
尤其秦曼烟毫不见外的趴在床头,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着容溦兮,一会指挥大夫看看这,一会儿指挥大夫看看那,让人好不自在。
“怎么样?可以了吧?”容溦兮趴在手背上努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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