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几天,他们唯一得知的消息,便是“宗主在外遭遇花凉,被重创后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还是他徒弟林绥在九死一生中逃回来报的消息。
神钧站不住了,当即往顾渊那个方向走,而林绥飞得更快,先她一步奔到自己师父身边,二话不说越矩将师父抱了个满怀,头死死埋在顾渊的肩膀里。
他知道这样是对师父的不敬,可他控制不住。
顾渊被林绥抱得一愣,他没想到这小子反应这么大,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后背,平静道:“为师没事,不用太担心。”
神钧走到不远处站定,定定看着眼前这一对师徒,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道:“宗主,好久不见。”
顾渊笑笑,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众人在旁一见这个反应,便知道这中间可能有点说法了。
当然,最震惊的,莫过于尚在坑里的三个人了。
陈宇满脸的不相信,齐焱表情太复杂池语都形容不来,至于方禾,则是一脸的心如死灰。
她恍然明白过来,这并不是一场属于他们自己的、胜利天平明显偏向他们的战场,而是那个告诉他们如何布局、谁是突破点的女人布下的一大盘棋局。
不论谁执白子,谁执黑子,谁占尽先机、谁后来居上,获得最终利益的,永远是布局人。
也怪他们先入为主。
那女人只说了,戴面具的人体内有魔气,并没有明说他是谁。
于是几人擅自觉得那人一定是魔修,只有魔修体内才会有魔气。
他们却忘记了,若是被强大的魔族之人所伤,体内照样会残存下来一部分魔气。
更令他们绝望的是,他们好似谁也没有关心过面具下的脸到底鼻子眼睛是怎样一个长法,那到底是谁。
这就是那女人下的套。
他们还屁颠屁颠去钻了。
想到这,方禾突然想起来,自己也并不知道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而这一哆嗦,被池语尽数看在眼里。
她从顾渊手里接过万面,在离齐焱一丈远的地方蹲下来,嘲讽道:“看好了,这不是什么魔宗的面具,这是法器,万面。”
齐焱僵住。
他听说过万面的,从前一直存在问天宗,可以遮蔽佩戴人的气息和修为,将之完全伪装成另外一个人。
只是谁也没见过万面,谁也不知道万面长什么样。
池语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嗤笑道:“你不是说,问天宗的宗主是魔修吗?你不是说,我身堕魔道,包庇魔修吗?你若有胆量,你不如去问问他们,事实真相究竟如何?”
齐焱神色变换,怒道:“问就问!有胆量你们就打开护山阵法,让我们上你月夕宫一探究竟!”
顾渊偏头和池语对视,二人挑了挑眉,意思是,你瞧啊,这把刀当真蠢笨胜猪。
也便只有方禾还算清醒,在二人身后绝望道:“不必了不必了。是我们失言,池长老,您宽宏大量,莫要与我们计较”
开玩笑,她估摸着那个女人身份也不做好,若当真让几人说出真相,那三大宗的地位可能就岌岌可危了
齐焱却不信这个邪,怒道:“凭什么不问!他们本就是叛徒!该拉出来让大众瞧瞧真相!”
池语马上接话,笑着道:“是啊,让大众瞧瞧真相。”
“正巧木姑娘在此,可也算为我作一次证。”池语站起来,抬头看着木楚,“木姑娘,这场好戏,瞧是不瞧?”
木楚看着池语的眼睛。
半晌,她点头笑道:“好戏,为什么不瞧?”
她知道池语打的是什么算盘。
三大宗的人愚笨,看不出魔气的来源,但这不代表身为魔宗圣女的木楚看不出。
于是池语拍手道:“来,好戏开场了。”
方禾身形一萎。
顾渊会意,拍了拍怀里的林绥,让他先起来。然后他道:“你几人向众人说说罢,这么些天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神钧沉下心来,道:“好。”
她向四周看了看,又冲着齐焱冷笑一声,方道:“众人皆知,原本此次水风宴我宗宗主将要亲自带队前往,力破长青问天不和传闻。然水风宴前十几天宗主下山应翠谷谷主之邀约前往时,不慎半路被劫,劫宗主者,乃嚣鬼花凉。”
嚣鬼花凉。
这名字一出,众人瞬间觉得周围的温度都低了一度。
“彼时宗主与其徒林承焰力战不敌,林承焰重伤逃脱,赶回门中报信。”神钧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到现在她提起此事依旧觉得心有余悸,“而宗主于翠谷附近重伤濒死,等我门中修士赶至现场时,人早已不见。自此,我宗主下落不明,生死不详。”
周围鸦雀无声。
说到这,陆续有人站出来说,那日下山时,确实看到顾渊与林绥在往翠谷的方向去,还特地走着去的。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莫启和薛崇也道:“我们确是在翠谷附近看到了重伤的顾宗主,然后带回了长青治疗。”
池语听完,冲着齐焱挑衅一摊手:看,全部对上了。
你说的魔修,在哪里呢?
神钧接着道:“问天宗主失踪,而水风宴迫在眉睫,长老会便选择临时更改名单,由我顶替宗主,带领弟子前往水风宴。同时隐瞒宗主失踪的消息,并不向外扩散,因此没人知道问天宗主失踪一事,而我们也没有猜到,他去了长青。”
顾渊总结性发言:“我临昏迷前,扣上了万面,隐藏了身份信息,而我身上的魔气来源于花凉,并非我堕魔而成。为了彻底除去魔气,我选择暂时待在长青月夕宫,由柏峰众人替我隐瞒了所有消息。”
至此,所谓“魔修”的疑虑,终结。
众人渐渐明朗了,但由此又扯出一个新的话题。
顾渊被花凉重伤身染魔气失踪,没有旁人知晓,来到长青更是谁也不知,甚至连自己的亲徒弟都不知道,毕竟长青与问天在谣言里一直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存在。
况且池语是众所周知的万事不管,没人知道她一天都在干什么,不论是浇花种树亦或是闲云野鹤,但没人敢上柏峰一探究竟。
那么,三大宗的人是如何知道池语的月夕宫里藏了个带着魔气的“魔修”呢?
甚至连什么模样什么装扮是男是女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连顾渊自己宗门都不知道的消息,他们是如何知道的呢?
众人怀疑的眼光渐渐落在了方禾三人身上。
而池语趁火添柴,笑眯眯道:“不是想看我月夕宫吗?走,来个人架着你们,我们一起去瞧瞧月夕宫上到底都有些什么宝贝,让你们如此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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