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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阵刺目光芒确实将花凉的注意力吸引去了不少,但她也不知道,顾渊丢出来的这个阵盘,最多只能维持一刻钟。

想要彻底杜绝灵气流转,需要庞大且复杂的阵法做支撑,中间弯弯绕绕太多,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问题。

哪怕是个天才,也不行。

因着阵法里是结界套结界,一环扣一环,一旦一个环节出问题,那便是满盘皆崩。

如今被顾渊拿出来对付花凉的阵法是他研究出来的结果,尚未有过使用经验,也不知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用。

但万幸,还是有点用。

因着还未完全整个阵法,因此这阵盘用来阻断灵气流通的,是结界。

带实体的结界。

遍布缥缈阁阁楼的寒蝉丝被阵法带有的实体结界纷纷切断,失去灵力坠落在地板上,到处散发着冰冷的蓝光,鼓胀的寒气呼之欲出。

花凉用寒蝉丝布下的整个阵法被打乱,顾渊借此机会从阁楼上一跃而下,却发现落地时,又重新站在了阁楼里。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光芒散去,花凉看清了方落地的顾渊,她也听到了他从高处坠落的声音,嗤笑道:“好师兄,莫想要逃,你在我的阵法里,逃不开的。”

果然。

师、兄。

顾渊站直了身子,不动声色道:“我可从未听说过有你这样一位师妹。”

花凉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懒散道:“阴阳术?那老不死的真下血本啊,为了你连阴阳术都能用。”

顾渊微微蜷了蜷手指,“你知道阴阳术?”

“我怎么不知道阴阳术?阴阳术,柳线功,多稀罕的玩意儿啊。”花凉的嗓音冰冷且嘲讽,“我还知道,我那可爱的小师妹因为你死了,死了,你又拼着一身修为拿禁术让人复活,眼下她身骨快崩了,你又来与我抢宝物,还想再救她一命。”

她越说越嘲讽,“你就当真以为,你能与天争两次?两次都能让你赢?”

对面的顾渊已经懵了。

他什么都没听到,接收的信号从“我那可爱的小师妹因为你死了”,戛然而止。

池语

是因为他死的?

不可能吧。

花凉看他的冰山脸出现了一丝裂痕,觉得有趣极了,这么些年哪怕濒死也没见过顾渊的表情有些许变化,索性继续刺激他,“你当真以为你那小师妹是无缘无故被杀的?她死成什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要不然我为何会离开呢?你还想让我为你死吗?”

“杀不死我,就索性再收一个徒弟,一样的身骨,一样的血脉一样的天赋,”她冷冷地看着顾渊表情的崩塌,心中毫无波澜,“一样的药引。”

她道,“你可当真是个宝贝,那老不死的不论如何也要让你健康地活下去,旁人的命在他眼里就不是命了,只稀罕你一个。”

这些消息被团成团,一刻不停地往顾渊脑海里塞,发酵、涨大,将他的思绪塞得鼓鼓囊囊,不容任何缝隙。

顾渊心里狂劝诫自己这是假的,但花凉的话,可太真了,真真儿的,她根本不屑于说谎话来骗他。

从前师父待他好,是真的。

顾渊甚至有种秦羡将自己视为亲儿子对待的感觉,所有法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相比之下,池语就有些可怜,秦羡对她甚至称得上苛责,但彼时他二人都以为,这样是为了压住池语张扬的性子,好让她沉心修炼,突破大成。

池语也确实在强压下进步飞速,但秦羡看她的眼神,总是让顾渊看不懂。

他现在大概懂了,但突然不想懂了。

花凉说,池语死成什么样,他心里清楚。

他确实清楚。

池语死在他身边,等他清醒的时候,浑身气息醇厚,没了从前缠绵的病气。他俩坐在一个顾渊看不懂的阵法中心,池语的脖子被砍断了一小节,浑身放干了血,死的时候,连眼睛都没能闭上。

一双空洞无神的眼,死死盯着天边的方向。

还是他伸手去帮池语合了眼的。

那段回忆顾渊完全不敢再想,再想,便比当时更容易陷入疯魔。

他还说宋拾呢,为了木楚两次入魔,他自己不也一样吗?

甚至当初的他更疯、更六亲不认,在得知了能重新救回池语后才慢慢调整回来。

那就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而如今,花凉告诉他,要纠缠他一辈子的噩梦,源头是他自己。

他如何信?如何不信?

顾渊张了张口,强迫自己稳定心神,“那你可知,柳线功究竟是什么东西?”

自池语死后,顾渊不仅浑身病气一扫而空,且再也不用喝那味名叫“榆柳”的药了,经脉中灵力充沛,身骨比从前不知强了多少倍。从前问起秦羡,秦羡只是说,“你师妹临死时,替你求了好运。”

他竟深信不疑到现在,即便后来知道了池语就是秦羡杀的。

秦羡死得很窝囊,他在与琴昇最后一次战败后把自己封在一个山洞里,没有灵气没有天光,足足封了十年。

那个山洞很矮,四周长满了爬山虎碧绿的藤蔓,等顾渊找到人时,只剩了一副骨架,雪白雪白的,其余的什么都没了。

顾渊连亲身质问秦羡是否是池语的杀人凶手都没来及做到。

秦羡就那么没了。

他也不知道柳线功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中了阴阳术,直到在长青的藏书阁看到了有关它们的记载,才知道自己其实也大概和柳线功脱不了干系。

毕竟之前自己所喝的药,也叫“榆柳”。

他还记得彼时的他怕苦,喝药总是要池语给他做凉拌萝卜丝吃。

所以柳线功,到底是什么?!

“什么,你不清楚柳线功?”这回花凉反倒惊讶了,“你怎么会不知道柳线功?”

顾渊咬牙,声音沙哑,“我该知道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花凉反应过来,仰天大笑,“我可怜的师兄啊柳线功,就是救了你一条小命的东西啊你却告诉我不知道,小师妹死得可当真可怜啊!”

她越说,越如同在顾渊心底扎进去一根锥子,狠狠扎进去,血全部流出来,拔也拔不动。

顾渊张口,刚要再问,花凉眼神落下来,“所以,就让本该已经死了的小师妹继续死着罢,你好歹还活着,不是吗?小师妹本就该死了,不是吗?”

她眼神一冷,“交出极北恒藻罢,我倒是能让你二人多活几天。”

顾渊握了握拳,哑声道:“绝不可能。”

既然知道了池语彼时是为自己而死,他就更不可能将唯一能救池语命的法子拱手让人!

花凉蹙眉:“你倒是倔强。”

顾渊不应,手腕一转,接着往地上一点

光芒再盛!

方才的阵法隔绝了灵力,顾渊已经察觉到这整座阁楼都被花凉施了阵法,旁人闯不进来,他也出不去但灵力隔绝起了作用,四处的灵气只有出没有进全都是从花凉体内逸散出来的!

可很快,顾渊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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