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海抱着拂尘,颔首答道,“陛下近来常忆古思今,奴婢便想着将先秦那些典籍准备齐全些,以备不时之需。”
真实原因却是不敢说的。
顾露晚眸若幽湖,澄澈宁静,“周公公思虑真是周到,就是不知记性如何?”
周齐海一愣,总觉得她是话里有花,“不知娘娘所说何事。”
隔着面纱,不见顾露晚过多的表情,只听她道,“就是今日见华宁夫人被从承恩宫带走,有感而发。”
周齐海如坠冰窟,他只管着萧风奕身边服侍的人和事,其他的,幸运才能听到一耳朵,之前好不容易落了件皇后离宫坠湖的差事,可还没等他展现实力,杜武便回来了。
杜武以往对太子妃甚为敬重,周齐海不知是自己心里有鬼,还是杜武这次回来真变了,他总觉得杜武比之一年前更冷酷了。
如今他做梦,都总梦见杜武知道那日是他做手脚,让顾四姑娘进东宫勒死了太子妃,一挥刀,就让他脑袋脖子搬了家。
顾露晚的话对他像提点,但更向威胁,周齐海哈腰点头道,“娘娘多虑了,奴婢与华宁夫人平日并无交集。”
言尽于此,顾露晚相信周齐海没笨到听不出她的警告,迈步上了江东已安排好的步辇。
回承恩宫后,趁着殿内无人的功夫,顾露晚从袖中抽出了一张折叠成小长条的纸。
她去浩瀚楼,明面上是萧风奕将她承恩宫的书都搬走了,她需要去挑些新的来,实际她是为去撕这张纸。
小长条被展开,楷书的青玉案元夕旁,工笔传神的画着一副画。
画中有一植着凤尾竹的小院,灯火阑珊,一温婉女郎左右手各牵一男、女幼童立在院门口,含笑看着前方灯火辉煌、行人如织处,唯一回首的如玉郎君。
那画中男、女幼童,眉目肖似画中相视对望的璧人,而那对璧人,各有两分像她与萧风奕。
别人看书喜欢作批注,她自小便喜欢画小人画。
顾露晚未忆当时留下这幅画的心情,直接揭开香炉镂空菊花盖,借着微末火光,将这纸燃了。
当顾露晚在宫中烧画时,桂嬷嬷正拿着一封画妖艳海棠的烫金帖,走向顾露星住的星河堂。
她家姑娘自上次济心堂出事,整个寒食清明都闷在家里,没出去踏青游玩。
好在近来城中流行簪海棠,也流行赏海棠,赏花宴一场接一场。
都城海棠,蔡国公府的海棠园算一绝,桂嬷嬷这次打定主意,无论说什么,她都要拉着自家姑娘出去走走。
不然好好的春光,就这么浪费了。
彼时,顾露星正坐在窗前绣牡丹图,看着桂嬷嬷喜气洋洋的拿着帖子进来,“说了最近谢绝一切宴饮,嬷嬷怎么还拿这些东西来。”
桂嬷嬷劝道,“这都城的新鲜事,一日没有十件,也有八件,姑娘越是在意,别人便越是看笑话,姑娘倒不如坦坦荡荡往人前一站,反没人敢说三道四。”
顾露星扯了个牵强的笑容,“母亲未归,我还是规矩些待在家里好。”
桂嬷嬷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外面有嘈杂的声音传来,“你们是谁,侯府内院也敢随意乱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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