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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伯奇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在光怪陆离的梦的间隙,他见到了许多人事,那些美好的、被遗忘的、不想要再想起的像是走马灯一般浮现在眼前,梦的结尾是芬达尔冷漠的回首一瞥,瞬间将他打回现实,睡意朦胧间,他似乎看见了某张熟悉的面孔,他想不起她的名字,但是隐隐记住了那张满含慈爱的、令人怀念的面庞。

“嘀嗒、嘀嗒”水滴落的声音引着唐伯奇从睡梦的虚幻回到现实。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总觉得眼皮肿胀得令人难受,他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住了眼睛,却又在洞中阴郁的光线中发现了不和谐之处,他勉强撑开自己的眼睛,愣愣地看着自己白得有些发光的手背,不可置信般地活动着自己的手指,手指屈伸间,只是在喉咙深处挤出了一个“啊”,半晌又想起了昨夜的场景,垂下了自己的本该不存在的耳朵,挪腾着把自己爬到一侧,用力拽了拽搭在自己身上的温度。

“早啊”,唐伯奇这一番动作下来,原先正在装睡的贺秦到底没有继续伪装下去,他悠悠然睁开眼睛,食指从唐伯奇眼前的刘海拂过,手肘撑着地面,帮着有些不适应的唐伯奇翻了个身,两两相望终也无言。

“你……”

“我……”

静默之后两人同时开口,也一同归于沉默,唐伯奇想要去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却被贺秦的手指阻止。

贺秦翻身而起,从一侧揭过一片草叶搁在岩壁滴落的水滴下,然后捧着一汪清泉水控制着草叶的锯齿方向,一点点滴在唐伯奇干裂的唇瓣上,眼神是一种看透俗尘的近乎慈悲的温柔,动作轻柔而缓慢,似乎是想将这泉水滴到唐伯奇的心中,去治愈爱人心中的无限伤痛。

而唐伯奇却只是歪着脑袋,眼睛暼着头顶丛生的杂石,像是追忆曾经的一切,但是双眼放空,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

那一捧水很快见了底,即使贺秦的控制有多好,唐伯奇不配合也是没有效果的,更何况贺秦也不过新手上路,于是水珠洒落、遗落在唇边,像是泪水绵绵沾湿衣襟。

“我……”唐伯奇在贺秦动作之后,眼睛回转,看向贺秦的方向,可是眼中却分明没有贺秦的影子,像是绝路迷途的引路人,但是神色又没有波澜,只是一双红眸诉说伤情,“怎么会在这里?”

——动物最是单纯,他们所有的情绪都出自本能,而本能从来没有名字,这份名为悲哀的情绪只能由他人定义。

贺秦看着这样的唐伯奇,手指捏紧,手指被草叶的锯边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又以肉眼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愈合,他皱紧眉头,附身将唐伯奇笼在自己的影子里,黑眸下透着血色看着像是恨不得将敌人剐下,又在对上那双无助的金眸中立地成佛。

他俯身伸出舌头像是舔舐幼崽一般舔过唐伯奇唇边的水渍,双手安抚着唐伯奇耷拉着耳朵,手指灵巧地穿梭在唐伯奇的发间,仔细纠缠着每一根因汗水打湿而凝聚在一块的发结,随着动作,唇也似流水一般漫溯至唐伯奇被白翳覆着的唇,直到那唇泛出健康的樱桃色,才舍得辗转离开。

唐伯奇在贺秦放过他的唇之后才狠狠地喘了口气,眼睛水雾漫上,无辜、单纯,像是林丛中迷路的幼鹿,勾人心魄,偏偏这双眼睛主人毫无自觉。

贺秦也狠喘了一口气,伸手捂住唐伯奇的眼睛,尖牙碾过自己的下唇,硬是逼出血珠,才以一种平和的、冷静的腔调说道,“如果你无处可去,要和我回家吗?”

“家?”唐伯奇还不大适应自己变成人的手,以对于人类来说有些过场的指甲扒拉着贺秦的手,用带着氤氲的水汽的声音含糊问道“什么是家?”

“……”贺秦感受手上传来的细微的刺痛感,伤口于他无关紧要,但是眼前的人一切让他有些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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