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出现过,你们忘了吗?”
赵苏冷不防的开口。
在座其余三人皆是一愣。
“朱小亮”缓缓开口:“您是指……王相?”
赵苏不答,随后他答非所问道:“你们觉得在你落魄沉浮之际,突然有这么一个无论长相脾性都特别讨你喜欢的人撞了上来,这会是巧合吗?”
他斜斜的靠在窗边,半边脸被烛火照着、半边脸浸在月色中,一双眸子被月色与烛光洗得微微泛着水光,观之潋滟。
三人不答皆不答,若是公子是寻常人也就罢了,但偏偏又是这么一个身份,如今又是这样的处境。
阮陶的出现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巧合到不像是上天的安排。
“公子是怀疑……可又会是谁呢?”“杜小美”琢磨道,“王相?李相?西域?”
“所有的巧合也不一定是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巧合,还有一个称呼。”李太白伸了个懒腰,道,“叫做——缘分。”
赵苏长睫微微颤了颤,随后他瞥了李太白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像是讥讽、又像是自嘲:“你知道我不信这些。”
“咚!咚!咚!”
角落里的玻璃面的铜制落地钟敲了三声,外头传来了打更的声音。
赵苏起身道:“子时了,都回去休息吧。今天幸苦了,还受了惊吓。我让人给你们熬了姜汤,子美的是姜撞奶,回去记得趁热喝。”
杜子美笑着答道:“我不是叫‘杜小美’吗?”
“说来也是!公子不在乎今天闹得静水寺鸡犬不宁、飞沙走石的东西是什么,反倒琢磨人家小郎君的来历。”“朱小亮”笑着,揶揄的看着赵苏。
“公子常说,陛下教导喜怒因不行于色,这么多年您一直奉行着这句话,除了陛下也没见谁真正的揣摩出您的喜好。总不能,人是陛下送过来的?”“朱小亮”答道。
李太白煞有其事的说道:“分明是自己只因一面之缘动了心思。”
最后还要揣摩人家是不是刻意这么讨他喜欢。
今日,他不过匆匆见了阮陶一面,便知道此子绝非那起谄谀奉承之人。
若公子真动了心思,说不定日后还巴不得这人是被人送过来刻意讨他喜欢的,否则……
李太白嘴角勾起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这老树开花给人看,人却不屑瞧,那老树还不得急得掉叶子?
见三人都笑得揶揄又荡漾,赵苏觉得有些局促,他轻咳了一声,故作严肃道:“还不赶紧去睡?明儿一早,去武太守府上看看。”
“去武太守府上做什么?”杜子美不解道。
赵苏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扣着桌面:“去看看那姑娘,这么小小的年纪究竟是被何人害成了这幅模样,咱们既然撞见了自然得给她讨回公道。并且……”
他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这东西……我从前从来是不信的,不料这世上居然真有。若是上京有人知晓这邪术……”
“您放心,陛下身边能人异士颇多,况且还有王相呢!”杜子美回答,“我担心的倒是公子您……今日这般凶险,不如明日就让我等前去便好,公子您还是在府上呆着安全些。”
赵苏不为所动:“当年父亲冒着被刺杀的风险都要东巡,一路上遇到多少危险?怎么?我还能怕这点儿小把戏不成?”
说罢,他便将几人赶了出去,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
几人由几个提着灯的姑娘领着走在长廊上,杜子美双手抱在脑后,嘟囔道:“还小把戏?今儿要不是太白兄,咱们说不定都折在那儿了!”
“这人也真是,一面说那阮季珍讨他喜欢,会不会是人故意安排的。一面人阮季珍那边儿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巴巴的往上凑。”
“今日之事,来龙去脉我算是听清了,人阮季珍根本就没有带着他的意思,分明是他自己好奇招呼也不打跟上去的,方才有了这么今日这么一出。”
“哎!下午你们都看见了吧?他还将自己的发带送给人做衣带!啧!这到底是谁在刻意讨谁的喜欢?”
“但凡那阮季珍是个女子,今儿这事儿就足够御史台那群人参他了!”杜子美抱怨道,“你们说这公子平日里将克己复礼做到极致,今日做事儿怎么就这么出格?还将我们拉到这儿来说了人家小郎君大半夜,祖坟何处都给人家扒出来了!”
“我瞧着这阮陶不过就是大病初愈,脑子一时混沌也是常事。说他行径与从前大不相同,但挺符合他们阮家人的做派啊!保不准就是从前克己太过,骤然一病失了忆,恰好释放了天性。”
“若是这事儿传到京中,让阮籍知道公子如此疑心他堂兄弟,以他的脾气那还不得拉着京中学子写文章痛骂他?阮籍在太学生中的影响力是有目共睹的,搞不好就得遗臭万年啊!”
说着,他脚步慢了下来:“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公子做事这么没轻重,你们说他这是怎么了?”
杜子美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抬头分外不解的身边的两人。
孔明和李太白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齐齐朗笑出声。
对此,杜子美分外不解:“你们笑什么?”
闻言,孔明与李太白看着彼此笑得更大声了,前头提着灯领路的仆妇们都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他二人。
寂静的夜里笑声传得格外的远,这时就听见赵苏院子的方向,传来了“砰”的一声关窗的声音。
李太白和孔明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了。
“你们笑什么呢?啊?”杜子美摸不着头脑,他拉着二人的袖子,逼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李太白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笑道:“你呀,还是年纪太小了。再长两年,便明白了。”
此时,赵苏的屋内。
“两位大人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笑得这样欢?”小厮扶着赵苏从窗边起身,随口说道。
赵苏就脚步一顿,耳后多了一丝薄红,他故作镇静道:“估计喝多了酒,发疯呢。”
清风相邀明月照,夜寂寥无声,唯有花露晓蝉鸣。
鬼知道是谁醉了。
而阮陶此时丝毫不知道这群萍水相逢的人在自己背后的这些弯弯绕绕。
他与子贡喝酒喝到半夜,两人便沐浴洗漱,抵足而眠睡了一夜。
子贡不知又从哪个抄家的官吏处搞来了一张大床,他们两个大男人躺在上头滚丝毫不费力,比阮陶自己那小木板床简直舒服太多了!
阮陶一夜无梦,睡得极香!
翌日清晨,他起了个大早,草草收拾了一番,便决定前往武太守处,看看古小姐的情况。
临走时,他还不忘拿上了赵苏给他的发带。
子贡说这玩意儿看着虽小,但是足够买三个他了!
俗话说拿人手短,阮陶自认萍水相逢不敢收别人这么贵的东西,想着一会儿去看完古小姐后,往靖淮坊走一趟,将东西还给人家。
一大早,阮陶从子贡的小店出门了,他本想着古小姐这桩事情到现在应当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了。
谁料,在他在街边吃馄饨时,却听身旁的人说今日的一桩奇事:
“哎!你们听说了吗?今儿有人一大早去静水寺上香,发现了一桩异事!”
“何事?”
“静水寺观音殿那尊鎏金铜塑的玉面观音闭眼了!”
“哈?!”
“啪啦!”
阮陶手一哆嗦,将手中的碗砸了。
只见摊主笑盈盈的走过来:“小郎君,馄饨五文、碗是旧的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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