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烈日之下,监狱牢房里却冷如冰窖。
一扇扇铁门后面,关着的都是蓬头垢面的人。有人喊冤,有人垂死,有人疯魔。
阳光之下,这里永远都是见不得光的黑暗。
“贵妃娘娘,您且小心,免得这里污秽,脏了您的衣裙。”
牢房的走廊上,仇晴一身绫罗绸缎,与这里的一切都显得这样格格不入。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嬷嬷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就怕一个不小心惹得不高兴。
刘嬷嬷是大燕新皇封奚的乳母,在封奚登基之后又做了封奚身边最贴身的嬷嬷。在后宫里连皇后都要给三分薄面。
可面前这位娘娘面若冰霜,刘嬷嬷却不敢露出一点不悦的神色。毕竟眼前这位,一入宫就被封了贵妃,更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她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娘娘,前面转弯便是了。”牢头低着脑袋,恭恭敬敬的说道。
“嬷嬷把东西给我,就在这等着我吧。”仇晴声音淡淡的,不带一点温度,让刘嬷嬷硬生生打了个冷战。
“可是……”刘嬷嬷面露难色,她可是奉皇命陪着来的,今日的所见所闻,她都要一字不差的禀明给皇上。
“牢房离这不远,我们说的话,您在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仇晴一眼看穿了刘嬷嬷的所思,话音更冷,“至于其他,我劝您还是别看为好,免得您看了会惹来什么杀身之祸。”
刘嬷嬷冷汗频频,不知所措。她自然知道这深宫里的保命秘诀,便是少说,少听,少看。有时候,秘密知道的越多,死期也就来得越快。
“是是是,老奴就在这等着娘娘。”
于是仇晴接过刘嬷嬷手里的包袱,转身便进了旁边的牢房。
那里关着的,是她此生最爱的人,也是她此生再不可能相见的人。
远离牢房的是金碧辉煌的明心殿,封奚坐在高堂之上,看着手里的折子,可半天都没翻过一页。倒是有时眉心紧皱,有时嘴角含笑,看的身旁伺候的大总管长顺一愣一愣的。
“皇上,奴才见您看了一天的折子了,不如奴才给您沏盏茶,您歇歇?”长顺试探的问道。
“也好,去吧。”封奚此时或许又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心情大好,眉眼之间都带着笑。
“皇上今日似乎格外高兴。”长顺把沏茶的事吩咐了下去,听出封奚话音里的笑意,心下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你如何知道朕今日高兴?”封奚放下折子,瞥了一眼长顺。
“往日皇上看折子总是不苟言笑,今日眉梢都带着笑意,奴才自然能看得出来。”长顺接过小宫女端来的茶盏,小心翼翼的奉上。
“那你便说说,朕是因为什么事高兴?”封奚吹开茶叶,喝了口茶。
“奴才不敢妄自揣测圣意。”长顺把腰弯得低低的,不敢胡乱言语。
“说吧,朕恕你无罪。”封奚好整以暇的看着长顺,给了他一个特权。
长顺眨了眨眼,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奴才斗胆猜测,皇上大概是因为贵妃娘娘入了宫才这样高兴的。”
封奚没说话,长顺却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
于是长顺便大着胆子说了下去:“皇上自小便爱慕贵妃娘娘,如今娘娘入了宫,皇上也算是得偿所愿。”
封奚摩挲着茶杯,听着这话,却出了神。
自己算是得偿所愿了,可是对她来说,这样的决定,又真的是对的吗?
封奚忘不了容家满门下狱的那一天,滂沱大雨,好像整个皇城都要被雨水淹没。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睥睨天下,众生皆如蝼蚁,却独独见不得她跪在地上。
他就看着她一路膝行至殿前阶下,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落魄。碎发贴在她脸上,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一步一叩首,额头上浸出了血,顺着她面颊的轮廓不住的往下流。
“皇上,求求您,求您放阿衍一条生路吧!”仇晴在雨中喊得歇斯底里,雷声滚滚,似乎天地都为之动容。
皇上?她以前都是唤自己奚哥哥的。
“我的命,我的权,都给您,求您放过他吧!”仇晴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似乎早已没有力气再直起身子。她的面前,放着与她出生入死多年的佩剑,以及,能调动半个京城兵力的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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